皇帝说:“艾瑞克卿,你也算是为余效力多年,我从来没有质疑过你对帝国的贡献,说起来,我最信任的便是你和庞克拉卿了。”
“陛下过奖。”老艾瑞克谦恭地说。
但是,皇帝话锋一转,紫红色的酒水顺着不断嚅动的唇边流落到皇帝狮鬃般的长须上,就像是结出了一串串葡萄。
他又接着说道:“因此,余还希望你好好配合庞克拉卿的工作。”
“什么?!”
老艾瑞克大吃一惊,他想起庞克拉之前的话,不由得与庞克拉对视了一眼。
“是的,艾瑞克大人,我想,我还没来得及和你说吧。”
“章鱼爵士”意味深长地说道,“陛下早已任命我作为帝国的情报总管,今后逮捕逆臣和外国奸细的任务还需要你我共同努力才行啊。”
老艾瑞克从醉酒中彻底清醒了过来,他不敢相信地望着皇帝,似乎盼望着皇帝开口说“庞克拉都在胡说八道”。
然而皇帝的下一句话令他面如死灰:“是的,从今以后,护墙卫队和高廷卫队都必须配合情报与反间谍工作。”
“可是……”
这一切都乱套了!老艾瑞克震惊得后退,怎么可以将如此重要的情报工作交给庞克拉呢?
这一定是哪里搞错了,他把拳头握紧又松开,望着庞克拉自信的脸和皇帝似醉非醉的眼睛,他感觉头晕目眩。
他曾相信,陛下做事荒唐,但却果断决绝,如果能将其引向正道,那么残酷一些的正义也并非是错误。
可是事到如今,老艾瑞克不得不质疑自己的选择,放任皇帝的荒唐和残酷,真的就能换来正义吗?
老艾瑞克原本竭力克制着自身的不满,但他此刻不得不说:“陛下,高廷卫历来都是守护王都的重要兵团,应该牢牢掌控在皇室的手里啊!”
可皇帝却对他的肺腑忠言置若罔闻,他只是简简单单地回复一句:“庞克拉卿会成为余之阴影的延伸。”
说着,皇帝和庞克拉默契相视,到这里,老艾瑞克的内心彻底堕入了冰窖。
他预感到了黑暗,预感到了危机正在悄然降临。
理查德,你是对的!帝国早已无药可救了!
“艾瑞克卿,你毋须感到不满。你同庞克拉卿一样,都是余之左膀右臂,替余去粉碎那些不忠的蝼蚁吧。”皇帝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重重往地上一摔!
老艾瑞克的眼珠中刻印着皇帝的身影,他紧握起拳头,恶毒地说:“我允许你不择手段,艾瑞克卿,无论是选帝侯们也好,小小的领主也罢,余需要你和庞克拉卿去粉碎他们的不臣之心,罗斯里克永远只能拥有一个皇帝。”
这句话令老艾瑞克不寒而栗。
他正在陷入泥潭,脱身已经愈发困难。
“艾瑞克大人,你可否听说过希里克的牛?”庞克拉却在他的耳边低语。
“老农场主希里克买了三头牛。一头是纳夏牛,身体健壮,产出的奶又多又好。另一头是高贵的北境牦牛,很漂亮,却总是吝啬自己的牛奶。最后一头则是中洲奶牛,瘦瘦小小,虽然牛奶产量不错,质量却差得可怜。”
“希里克一直很看重纳夏牛,然而有一天,它瘦弱的中洲同伴告诉它,北境牦牛曾经也是自由自在的,它比任何牛都高贵,不曾被人奴役过,直到现在也懒懒散散。”庞克拉说道。
“于是,纳夏牛心动了,觉得主人爱我,我比任何牛都更有用,我又为何不能也追求一下自由和舒适呢?”
庞克拉像讲故事的吟游诗人那样,刻意停顿了一下,“希里克无论如何相劝,纳夏牛都决意要我行我素,希里克再也养不起那头偷懒的纳夏奶牛以及高贵无用的北境牦牛,便只好在一天中午将它俩都给杀了。而那头瘦弱的中洲牛却依旧好好地活着,时不时还会嘲笑它同伴们悲惨的遭遇。”
“庞克拉!”老艾瑞克小声低吼。
“作为臣子,无论何时何地,都不要忘记自己为什么才存在。”庞克拉的话像是在嘲讽,像是在警告,也似乎像是在宣战……
“庞!克!拉!”老艾瑞克的脸上点燃起怒火,滚烫的血液要冲出血管。
他恨不得用手指生生插死眼前的混账,他的指甲深陷进手心,酒精无限放大了他的愤怒,“你……”
然而这时,一个冒失的家伙却忽然间闯了进来,带着极度兴奋的口气大喊道:“陛下,您的画,我……我已经完成了!我已经完成了!相信它一定会是无与伦比的,真正伟大的作品,您一定不会失望!”
一只大手猛地推开了那个愚蠢的画师,险些弄掉他捧着的画,“咣”的一声,老艾瑞克将大门重重一摔,愤然离去。
“他喝醉了,陛下。”庞克拉微笑着说道。
“也好,余早就迫不及待地要看看那幅画了。”
说着,皇帝舔了舔带手套的右手,像饿狼一样露出了“愉悦”的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