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受了文乔的招待,为兄自然知无不言。”
“陆兄,你且如何看待大明如今国事?”苏辙皱了皱眉,陆文昌乃是宣德年间的举人,这个时间段正是史书上记载的“仁宣之治”,按理,吏治应当还算清明。
“文乔为何有此问?”陆文昌讶异道,“文乔未及弱冠之龄,又适逢家中突变,这——罢了,是为兄唐突了。”
“无碍,小弟只是有些羡慕士人间指点江山的架势。”苏辙拱手干笑一声。
“文乔可别学那腐儒作态,端的是一群心比天高,头重脚轻的废物!啧,为兄却是忘了,文乔此生怕是难以再回中原,便是想做腐儒却也是没有机会了。”陆文昌摇了摇头,放下手中的酒杯,“也罢,既如此,为兄便借着酒劲囫囵说道一番。愚兄私以为,先帝作为守成之君内政上不曾懈怠,是为明君。可惜,一则弃撤交趾承宣布政使司,二则内迁奴儿干都司,以至大明未来深有头尾之虑。且不说交趾,文乔可知蒙古境况?为兄曾走遍中原,深知蒙古人之秉性。眼下大明虽维系着朝贡,却不知蒙古正在逐步走向统一。一旦蒙古其势已成,与我大明必有一场操戈。”
“土木堡之变!”苏辙下意识脱口而出。
“何为土木堡之变?”陆文昌微微一愣。
“陆兄听差了,来喝酒,喝酒。”
苏辙连忙掩去面上的骇然,心下却犹如波涛汹涌。先前,自己一直沉浸在所谓的“仁宣之治”当中,却未曾想起在朱祁镇执政时,大明就早已埋下了祸患。北边!北边!
苏辙呆呆的打量着陆文昌,如今尚在明朝初、中期的分界线,国内环境还算不错,此人眼光当真如此锐利?还是说,自己下意识的小觑了古人的智慧?
“陆兄,那依你之见,若是大明——陆兄!陆兄!”苏辙看着不知何时已倒在陆平怀里的陆文昌暗自苦笑一声,好不容易碰上一个可以无所顾忌交流的对象啊!可知,我已经快憋疯了!
“苏先生,我家先生不甚酒力,徒儿这便待师向苏先生请辞了!”陆平朝苏辙拱手告罪。
“如此,慢走!”
看着陆平扶着陆文昌摇摇晃晃的消失在夜幕中,苏辙微微叹了口气,而后继续自斟自酌。好在仙露白度数不算高,对他来说倒不算是个负担。
“大明!大明啊!”苏辙伸了伸腰肢,而后在脑海中仔细回想着关于大明的一切,“正统二年朱祁镇!土木堡之变!宦官王振!腐儒!士绅!国库萎靡!军政糜烂!天灾人祸!”
“头疼啊!”
自穿越以来,苏辙一直在尽量避免自己去想关于“明朝”的一切。因为想的越多,心中的无力感便越多,那种憋屈会让人发疯的。
“算了算了,大不了就当个旁观者!”
苏辙摇了摇头,“为何我就没有遇见贵人?小说里的主角不都是一出场,皇帝皇子就纳头便拜了!!”
“唉,等等,自己好歹还有一支舰队啊?”想着,苏辙连忙闭上眼睛,心下轻唤一声,只见虚空之中,那堆玻璃瓶径直出现在了视野中。
“可光有船队没用,还得有人才行啊!”
“大不了,这样试试?!”
“会行吗?”
“应该可以吧?!”
“至少,我也算为大明去尝试了另一种可能!”
······
“先生,您就别装了,平日里您可是海量!”
“咳咳!”陆文昌讪讪一笑,“莫不是为师的演技如此拙劣?”
“非是如此。”陆平摇了摇头,“苏先生大抵是没有察觉的。可是,先生,平日里您不常说交友之道贵在待人以诚,可今日您这——”
陆文昌摆了摆手,而后双手负背,眸子深邃的望向夜空,精神矍铄,全然不复方才那般酒醉状。
“非是为师本意,只是,为师心中尚有困惑,岂敢坦诚相待?”
“不该,这不该是一个逃民的行事。”
“有意思,越来越有意思了。”
“平儿,且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