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王老汉与宝柱的事耽搁着,他来到时已有些晚了。
透过窗户可以看到,‘莲屋’内几个幼童已经在那教书先生的引领下,口齿不清的开始跟着念三字经。
“人之书,性本散……”
二柱敲了敲门,将那些学生的注意力全吸引了过来,唯有教书先生犹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过了一会儿,注意到学生们没有再跟自己念三字经,这令先生不由有些愠怒。
这时二柱再次敲了敲门。
教书先生皱着眉,没有理会。
“夫子,有人敲门。”有一个幼童提醒道。
“不必理会,来迟了就该受到惩罚,且让他在外头站一会儿。”先生语气微冷道。
毕竟是王逸轩这个举人亲自请自己来荷花村执教,他倒也不怕因此而得罪了人。
站在门外边的二柱,也听到了他的话,便没有再敲门。确实是他迟来在先,实在不宜继续打扰人家教书。
他倚着墙壁,看着‘莲屋’之外的那个荷塘愣愣出神。
屋内,学生们又都跟着先生的语气,念起了三字经。
过了小半个时辰,门终于开了。
二柱往里一看,心中微有些无奈。
来念书的十几个学生大部分是五六岁左右的幼童,再大些估摸着也就八九岁。自己这个十五岁的大人置于其中,恐有不妥。
他这样想着,脚步却不由自主往里踏了进去。
教书先生正看着他,张了张嘴,似有斥责之意。
二柱抢在他开口之前,拱手道:“因祖父贵体有恙,我来迟了,还望夫子见谅。”
本要责他迟来的先生,顿时哑口无言。
毕竟这个学生是为了尽孝,他难道还能说“孝”是错误的不成?
二柱见他面色稍缓,心中不由松了口气。
自己之前只会隐忍而不曾主动出击,所以在养父母王老三夫妇的手上吃了十年的苦,直至王逸轩直言不讳的那些话,他方才醒悟。
而后却又因恐惧与不满而冲动行事,险些暴露自己,只能兵行险着一错再错。
直至偷听到王老汉与李氏之间的对话,知道自己并非真正的王家儿女,他才恍悟。
此刻他可以卑恭致歉,让先生放下芥蒂;也可以恶言相向,大吵大闹。
而大吵大闹的下场,便是被祖父王老汉道出自己不是王家人的事实,然后被赶出王家。
而届时,自己又能去哪儿?
自王逸轩中举一来,短短几个月,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会发生这么大的变化。
虽说他迟到的事被谅解了,可教书先生却另辟曲径,带着刁难的意味问着另一个问题:“你多大了?”
此刻屋内尽是儿童,唯有他一个人超过十岁,从外表上就能看出来。
这夫子分明是要羞辱他。
二柱的笑容淡了些,答道:“虚岁十五。”
“可曾读过什么书?”
“不曾读过!”
“识字?”
“不识!”
“十五岁了,你即便从现在开始读书又有何用?不事生产,却来这里虚度光阴?”先生又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