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身影倒也矫健,耳听剑鸣之声,又觉颈后有劲风袭来,当即双手交叉,向上格挡,直抵住了古震手腕处;古震见剑不能落下,随即挥剑右旋,绕过小半个圈儿,又自右向左朝那身影腹部横切过去。他这套使剑的技法,乃是古家祖上传下来的临阵剑法,适用于战场之上对阵杀敌。当先那招劈人脖颈,曰“豹头式”,紧跟着这招横切敌腹,曰“敛翅式”,古家剑法讲究步伐急促、近身而击,每一招皆是直来直去,不带一丁点儿花哨。
那身影见剑锋陡然而至,再行格挡为时已晚,当即腰胯后挺,同时脚下发力,向后直跃出一丈多远,跳脱了古震利剑所至之域。
古震瞧那身影轻灵飘逸,不由暗自赞许,同时心中亦是吃紧:此人身形敏捷,多似那所谓轻功之武艺,自己以战场杀敌的粗拙功夫敌上对方高深玄妙的江湖功夫,却是大大吃了亏。来人若果真是皇城司刺客去而复返,自己身后义子燕珏已然重创,莫说勠力对敌,即是自保亦不能够。古震心念至此,明知难敌,亦是牙根咬紧,纵跃向前,要再去与那身影鏖战。
“且住!”
恰于古震横剑当胸,摆开“逆鳞式”剑招,一步步向前进逼之时,殊料那身影忽然张口发声,声音清脆朗亮。
“爹!是孩儿!”
那身影蓦地开口叫爹,古震顿时一愣,藉着屋内几点烛火,定睛瞧去:那人着一身黑衫短袄,靛青襦裤,看似穿着寻常,但细瞧他相貌,脸如冠玉,唇若涂丹,端的丰神隽朗,不是古夏又是哪个?
“你……你怎地……?”古震虎目圆睁,大吃一惊,口舌不觉磕巴起来。
古夏双膝跪倒,朝父亲长稽叩首,尔后抬头,面露惭色释道:
“那日爹送孩儿与庆福出北篱门,我俩策马行不过十里,又沿着外郭篱兜绕至东篱门悄悄入内,此后便一直藏匿于城中……”
“胡闹!”
古震勃然大怒,那日三人定下避祸之策,他早料想到古夏心思机巧,口头上虽然应承,实际却未必会乖乖就范。遂特意与燕珏二人亲送他出北篱门,眼瞧他去远了心下方安,万没料到还是棋差一招,古夏声东击西,又从别门兜转了回来。眼下情形较之几日前愈加严峻,此刻便是再想遁逃,恐怕难如登天。自己苦心积虑要他远离是非之地,他反倒自投罗网,让古震如何不怒?
“爹!孩儿实不忍丢下您与燕哥独自逃离险境。此事因孩儿……”古夏真情流露,只盼求父亲宽宥,留他下来。
“是夏弟回来了么?”古震身后传来虚弱的问询声。
“正是我!燕哥!”古夏欣然应道。他一入屋便遭古震突袭,注意力全聚于应对招架之上,后来止斗向父亲叩头认错,一直未听见屋中有其他动静,原以为只有父亲一人。忽听得燕珏声音于屋内响起,二人感情笃深,数日未见,自是十分想念。
古夏此时正跪地面朝父亲认错,屋内床榻摆处恰在古震身后。他斜过身子,视力避开父亲身形遮挡,朝燕珏声音来处望去。
哪知一望之下,心胆俱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