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山道上飞奔急驰,整个车厢发出“咯噔咯噔”的声音,似乎因为跑的太快,随时都能散架。
马车不辨方向,只要有路就横冲直撞,就像是身后有比恶鬼更可怕的东西在追逐他们,就算前边的路通往地狱他们也要闯进去先躲躲再说。
策马之人拼命地用马鞭抽打着跨下玩命飞奔的健马,那马口沫飞溅,显是已经跑得脱力。策马之人也是满口白沫,一张脸扭曲得比山路还要崎岖,忽然眼前一片空旷,前边竟是悬崖峭壁,只要再往前冲出去几步,他们便要连人带马摔得粉身碎骨!
岂料策马之人不仅没有悬崖勒马,反而脸露惊喜之色,更加用力抽打着马臀,绝望地叫喊:“娘子!咱们一家人就是死无葬身之地,也好过落在孙家兄弟那对儿怪物手里!”
车厢里不时传出女人和孩子凄厉的哭喊声,策马之人一狠心,皮鞭狠抽,紧紧地闭上眼睛。
那马一声长嘶,四蹄翻飞,腾空而起,朝悬崖扑了下去。马上之人顿觉天悬地转,整个马车都倒了个儿,忽然“咣当”一声,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就落到地面。
从高山上摔下去这么快就能落地?
策马之人虽然四肢酸痛,但意识清醒,隐隐听到车厢里妻儿的哭喊声,他心中一喜,口中不断念叨着:“老天爷保佑,老天爷保佑……”
等他睁开眼睛的一刹那,体内的血像是忽然结了冰,整个人都如同雕塑般僵硬了。
“老天爷放屁打雷,撒尿下雨,他就会!保佑人?你就是把脑袋磕掉了,你看他会不会帮你?他要是帮你,你还能有幸遇到我?”
这人的声音别扭的就像是一个刚学会说话的幼儿,但没有幼儿那样稚嫩,生涩得就像是有蚯蚓从嗓子眼儿里往外爬。
只见他全身皮肤发出一种恶心人的白色,每一个毛孔都看得分外清晰,就像是一只被火烧光皮毛半生不熟的猴子,但脑袋顶上却茂密地生长着杂草堆似的头发,只要他一动不动,不出一天就会有鸟儿在上面搭巢建窝。
整个马车翻倒在地,这人也躺在地上,他用手臂夹在马脖子上,那马被勒得喘不上气来,四条腿挣扎着不断踢蹬,嘴里不断吐出白沫,而那人好像根本就没使出多大力气,还轻轻地捋着马的鬃毛,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
忽然那马一阵痉挛不再动弹,脑袋耷拉在一边,眼里竟流下了泪水。
那人慢吞吞地从地上爬起来,左手按住马颈,右手一提,就像是撕一张薄纸那般容易,竟将马头血淋淋地扯了下来,这份臂力简直有如妖魔。
他使劲站直身子,深吸一口气,浑身上下只要能拉伸的地方,全都尽力“拉长”,这下反而看得分明,他竟是个彻头彻尾的侏儒。
然而,他对自己的身高似乎还颇为骄傲,怪笑道:“顶天立地说的就是我这样的人,顶天你懂吗?就是说我能顶着天,跟老天爷一般高矮。”
他得意地走到策马之人的身前,这才发现自己即使站着都没有人家弯着腰坐在地上高,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刘员外,是我救了你知道不知道?虽然被我救比死还痛苦,但救你就是救你,这是不争的事实吧?”
刘员外吓得连冷汗都流不出来了,他神情恍惚地瞅了眼身边,只见方才所乘马车翻倒在悬崖峭壁边上,只要再往前一步就得摔下这万丈深渊,的确是这人在刹那间飞扑过来救了他一命。
那人围着刘员外转了一圈,就像是在待宰的牲畜身上挑选着下刀的位置,疑惑道:“你刚才说我是怪物,我孙屠顶有那么怪吗?无非就是用人心炒个尖椒,用人脑熬个汤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