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下午来过一次,不过看了一眼便走了。”
沐秋见我一醒便提起顾清风,有些不高兴,说话的声音很冷。
我知道她在恨他,若不是昨夜她一直在照顾我,我都担心她会不会趁夜提刀去杀了顾清风。
“把药拿来吧。”我有些懒得动,靠在床头道。
“那药我已扔了。”沐秋将帕子收了,头也不抬。
我轻笑一声,也冷了声音,“你倒是长了胆子,敢随便动我的药。”
沐秋正在拧帕子的手顿了顿,放下手上的帕子,从柜子里寻出那个瓷瓶,倒了一粒药递给我。
我接过来,直接服下。
这次,她没再说话,端着水盆出去了。
用完晚饭后,我觉得身子有些疲软,便又躺回了床上,静静等着药效发作。
我因常年服毒,这药对我起效慢,就算自己用内力催动也需一个时辰。
夜幕降临之时,那种疼痛也随之而来,如同潮水一般一波一波涌来,腐蚀着我每一寸骨肉,磋磨着我每一分意志。
真他娘的疼啊,在华陌手里那么多年我都扛过来了,如今却被顾清风这厮折磨得要死要活的,等我好了,肯定要让人砸了他鬼医的招牌。
我疼得有些口干舌燥,却发现沐秋不知何处去了。
“喝点水吧。”
顾清风不知从哪冒出来,端着茶杯走到我床边,将我扶起来靠在床头喂我喝水,
“倒是没见过你这样的人,竟生生忍着不肯吃止疼的药,把自己折腾成这样。”
我虽不知道他用什么手段引开了沐秋,但也明白他对我没有恶意,因此也不推拒,管他什么男女之防,现喝了水让自己好受些才是正经。
就着他的手饮下两整杯水,这才觉得好了一些,我哑着嗓子回道,
“这不都是拜你所赐。”
顾清风笑了笑,将被子放到桌上,从一边的盆里拧了热毛巾与我擦汗。
他靠近来,我才发现,他今日容颜看起来不大一样,应该是扯下了易容的面皮。只是那双眼睛还是一如既往的深邃好看,如同含了万千星辉,刚从辰光星河里挑出来似的。
“你不怕我存心不良,拿这药给你吃是为了要你命的?”
顾清风轻轻擦干我额角的冷汗,低声与我道,“你身体与常人不同,吃一次死不了,我才想出这个办法毒害你的。”
因为离得近,哪怕我现在有些浑浑噩噩,却也听得出他声音也有不同。这声音比之前的低一些,但更勾人,听的耳朵酥酥痒痒的,像二月微风里轻柔的柳絮拂过,又像寒冬腊月里一簇温暖的火,让人忍不住沉沦。
我有那么一瞬间,真的甘愿沦陷在这要命的温情暖意里。
“怕,可我也怕死,我想活着,而你不会杀我。”我将头偏了偏,尽量让耳朵远离他,以免再将那样惑人心智的语句听来。
顾清风见我没有被他的话引起疑心,勾了勾唇,安慰我道,
“你放心,这药明日再服症状就会轻很多,服了这七日,以后也不必再服。”
他一边换了新的帕子为我擦手,一边与我细细说,“你这情况是停药引起的不适,我研制的七步散是我所有毒药中毒性最强的,服完七日足以压下你之前服的所有的药,再不会出现药石罔效的情况。”
“只是这药性太烈,这几日你得多受些罪。”
我毫不客气的抬起另一只手给他擦,闻言我有些不屑,挑眉望着他道,“这么多年都熬过来了,还怕这几日?”
“也是。”顾清风看着我,忽然低笑一声,重新洗了帕子,乖乖为我擦手。
这笑真好听,声音也好听。
我觉得自己的脑子还是有些糊涂,险些醉在他低沉的声音里,于是不再说话,闭上眼睛接着睡。
睡醒了,看见的应该便不再是这幅容颜这个声音的顾清风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