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的欢喜和骄纵在改革的潮流面前荡然无存。
市场的开放给与了司机们十足的动力,几个月漫长的被压抑的心情获得释放。几乎每个司机都铆足了劲儿要趁着好时机大干一场。经过一次磨难的司机们内心对机遇充满了敬畏,要是没有这次改革,他们的心终究要和心爱的车辆一起腐朽掉。
现在他们又活过来了,没有时间去感叹,他们只能用自己忙碌去感谢他们进入的一个新时代。
物资调度频繁,这给司机们黄金机遇。天南海北,西进东输,只要价格合适,他们都从来不去拒绝,他们是吃过苦,也能吃苦的。调度室的几部电话成了前线的炮筒一样火热。接电话的人已经换了几波,没几天队长老婆首先坚持不住,即便晚上睡觉的时候,她总觉得自己耳边不是有人说话,就是电话里响个不停。队长也害怕老婆成了神经病,也将她换下。
调度室成了个热门的岗位后。人们敏锐地发现调度室的头头几乎要和队长平起平坐。是啊,他的作用是在重要。给你分个高好金(离得近,路好,价格还高),你能吹着口哨跑个来回。不知道从什么开始,调度室里边的值班室成了杂货铺。香烟、红、白、啤酒、安徽的桂花糕、西湖的藕粉、云南的过桥米线、甚至内蒙古的烤羊都应有尽有。
当这里开了“超市”,新任的调度室陈为民自然是明白人,趁天黑大箱小兜地给队长家搬。当然,他也找准时机,总是趁队长遛弯的间隙摆在队长家闲置的卧室内。每次队长回来都会给调度室再挂个电话重复着一句话“小陈,可不能再这样了呀,司机们都不容易”。小陈也总是愧疚地答应着。小陈可是个聪明人呢,他知道队长的意思。等再有人送东西的时候他总是半躺着黑皮旋转椅上说:“队长说了,咱们司机都不容易,可不要再搞这个了……”等你把东西放进里屋,他总是再叮嘱你几句,安心开车,注意安全,有事说等类似的客套话。
挣得钱的司机可不是吝啬鬼,花钱也开始大手大脚。只要出车回来,无论碰到谁都要生着去点上几个菜喝上一杯。本以为生意要好点的老赵也慌忙改善着菜谱,只要是带肉的地方都增加了一倍,他估摸着,司机们都有钱了,不在乎块儿角儿的小钱,接连几天,伙房生意依然惨淡。虽然价格比外边便宜不少,但是司机们早就厌烦了恒久不变的味道,都不再光顾这个操着南方口音的大厨。
时光一天天过去,没人在意车队里的西边黄了又绿的桐树叶。车辆承包后,几乎每个司机都整个盆满钵满。虽然最近一两年来,活大不如以前,不过也足够让拿工资的人羡慕不已。这几年下来,守喜积攒下来不少钱嘞。之前买房子欠的小钱早已经还上。剩下的钱存在北城村头的信用社。锦程也不去忙那个小生意,安心在家照顾两个孩子。剩下的那几个大袄早已经送给了亲戚。她和众多司机家属一样,希望这样的日子再慢些,好让她们去细细品味。
布谷鸟又叫了。俗话说“布谷鸟叫,小麦黄了”。经过漫长的冬天,麦穗早已按耐不住内心的寂寞。随风甩着手中的长枪。麦子成熟,孩子们都放了麦假。黎城县的大街小巷早已经散开了四处玩耍的孩子。在广袤的农村,孩子们放假可没有这么轻松,无论他们愿意不愿意,他们总要跟着大人们去地里晒太阳。常年生活在黎城县的王文徽可没有城里娃那么轻松,除了完场布置的作业外,还要去农村劳动改造几天。家里的地虽然给了五弟,守喜和锦程总是放心不下五弟。生怕他一个人忙不过来,从离开村子那一年起,农忙时总要跑过来帮几天忙。这已经成为惯例,一般情况都是锦程主动带着干粮赶过来,如果哪一天忙得误了时间,守全也不见外地打电话催促她赶紧派人回来。接到电话的锦程也不生气,像是自己家活那样,简单收拾收拾再买上一箱方便面或者火腿肠带着孩子就向家奔去。
今年不知道哪一根筋不对,守喜首先提出,不要让孩子去地里干活了,他想让两个孩子跟着自己去见见世面。锦程慌着回家赶,叮嘱几句就出了门。虽然车子可没有少坐,但是跟着爸爸去拉货还真没有过呢,两个孩子兴奋地早早地坐上车不下来,中午饭都是在守喜送到车里吃的,他们等待着跟爸爸的第一次远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