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成风忽然笑了一声,难得促狭的说了一句:“冲你这声三舅舅,我若不应,着实有些说不过去,明日让人送来给你。”说着转身出去了。
月臻急忙追了出去道:“有一句话要送给三舅舅,大丈夫当断不断,必留后患。”
王成风已经跃上房顶,却传过来一句:“还用你个丫头教我。”说着人已经没影了。
月臻忍不住失笑,回来看了眼给王成风敲晕的小翠,琢磨,这么下去可不行,还得找个保镖,前院那些家丁小厮,也就只能防防小贼,真像王成风这样身手好的武林人士,根本屁用没有。
说起这个,倒想起冯山来了,不止冯山,还有凤嫣,书齐,李管家,甚至在佛堂不理世事的王氏,月臻忽然发现,这一年过来,自己竟已把赤戎城当成了家,万事落定便想回去的地方,惦记家里的人,家里的事儿,还有她的屋子。
这么想着,顿觉归心似箭,仿佛一时一刻都等不得了,王家的事儿就让王成凤去料理吧,反正自己该说的都说了,若连那两个混蛋都对付不了,自己这一万银子就当扔水盆里了,好歹尽了心,留了情,不至于让凤嫣说她无情无义。
转过天,月臻便吩咐小翠:“收拾收拾,两日后回赤戎城。”瑞叫来吩咐了年礼的事,谁都可以不送,王成儒哪儿断断少不得。
娣也心疼,银子是她杏林堂一分一厘赚的,凭啥白白送给王成儒呢,可这就是现实,不疏通好了官府,别想做消停买卖,说到这个,她真是挺不平的,顶着小王爷的头衔,南宫卿燝开什么买卖,不用烦恼这些,甚至,己给陆可儿赎身还得借着他的名头,不然,五千银子赎不出人。
好在今年赚的银子多,送点儿礼也值得。
月臻启程的当天,一早就开始落雪,刘瑞带着十六个铺子里的掌柜,一直送到城外,月臻一拱手:“兖州府杏林堂就拜托各位了,腊月二十三,咱们赤戎城见,到时候,我再给各位敬酒……”
“大二爷,雪愈发大了,前头就是定州城,恐要在定州耽搁几日了。”
听见马方说,月臻掀开窗帘看了看,见大片片的雪落下来,不一会儿就积了厚厚的一层,不是沿着前头的车辙,恐寸步难行,望了望前头,果然不远有座古城,车行的近些,看清了城门楼子上定州两个字。
月臻道:“也只能如此,进城寻个干净的客栈住下,待雪停了再说。”
进了城,满城寻了一遍,客栈的掌柜都说满了,这定州城坐落于南北交汇之处,这又快过年了,南来北往的客商天天都不知道要过多少,着实是一方繁华之地,赶上大雪阻路,都在定州耽搁了下来,客栈自然满员。
月臻琢磨,自己折腾了这么些日子,倒把这里给忘了,明年把常志叫过来,在这定州城开两个铺子,这样一来,兖州,登州,定州,冀州就连成了片,真要是哪里有事,也可以彼此支援,首尾相顾。
小翠道:“二爷,您想什么呢,咱可都没地儿住了。”
月臻道:“就回刚才的客栈吧,不说还有两间堆杂物的屋子空着吗。”
小翠道:“我跟马方倒能凑和,二爷怎么住?”
月臻道:“你们能住,我如何住不得,跟我师父去进药的时候,还住过马房呢,不妨事,横竖比在大街上冻死强。”
小翠道:“若是小顺子在这儿就好了,他肯定有法子。”
月臻哼一声道:“他能有什么法子,便有,也是仗他主子的势罢了。”
小顺子让月臻以送东西为由遣回京城去了,至于什么东西,想到这个,月臻忍不住想笑,石头,是入冬前清理兖州府宅子里荷塘的时候,从塘底捞上来的,她见那石头上的纹路甚是古怪,便留了下来。
后来,小顺子几次三番提醒她,要过年了等等,她知道,这奴才是惦记让自己给他主子送东西呢,想想南宫卿燝也送了自己不少好东西,自己不回点儿礼,貌似说不过去,可回什么呢,月臻可不想回个礼,又惹他多想。
一抬头看见架子上的石头,让小翠裹了,寻个盒子装好,还正儿八经的贴了封条,交给小顺子,让给他送去京城,那小子美滋滋的走了,就不知道,南宫卿燝收到后会怎么样。
越想越好笑,忍不住笑出声来,小翠愁锁眉心的道:“二爷还笑得出来,天这么冷,那堆杂物的屋子,不定四下漏风,二爷若冻病了,家去,大姑娘不定怎样数落我呢。”
正说着,忽的传来一阵清脆的铃声,马方急忙勒停了马,低声道:“大二爷前头来了十来个黑衣人。”
月臻一愣,刚要推开车门看看是谁,就听两个中气十足的声音道:“无影门副门主周冲,江孝,恭迎大二爷,大雪阻路,鄙门主请二爷总堂小歇几日。”
月臻一愣,心说,无影门是个什么东东,怎么从来没听说,莫非是冲着杏林堂来的,年底了,这些江湖门派也缺银子使唤,想截了自己讹银子,这些可不是地痞流氓,三头两百的小钱就能打发了,难道该着要破财。
月臻真后悔不该这时候启程,要是等天好了,哪会有这种事儿呢,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这些人说的好听叫恭迎,自己要是不去,说不准就没这么客气了。
月臻道:“多谢门主相邀,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跟马方道:“跟他们走。”
小翠脸都白了:“公,二爷,他们可都是江湖人,不是来杀咱们的吧。”
月臻道:“是福不是祸,赶上了就得扛着,怕有什么用。”说着,略撩开些车帘往外看了看,只见十数个黑衣劲装的大汉,骑着马护持在马车左右,人人背后背着一把刀,刀柄上系红绸,拴着一支银铃,随着走,时有铃声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