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臻盯着那铃儿看了一会儿,忽起一件事来,那夜跟南宫卿燝在山中遇狼,跟南宫卿燝的箭一起射中狼头,救了自己一命的,还有把飞刀,虽是小刀,可也拴着一个银铃,自己本来想仔细看看,却给南宫卿燝收了起来,那射飞刀救了自己的男人,莫非是这无影门的吗。
若真是那个男人,为什么救自己,又为什么在这定州城迎自己,这说不通啊。
月臻倒是没想到,江湖门派的总堂口是这个样子,更像江南的园子,即便如今隆冬大雪,亭台楼阁湖石假山也能瞧出大概,她住进来的院子叫雪浪斋,院当间一方湖石,虽被雪覆盖,却仍能瞧出嶙峋之姿,窗前一株梅花斜斜伸出,虬枝上白雪红珠,分外妖娆。
月臻得说,这位无影门的门主是位相当有品位的人,真不像个刀口舔血的江湖人,不过,这位到底啥意思,把自己请来好吃好喝好住的,可都三天了,就是不见正主露面,周冲江孝两个副门主,一问三不知,一个比一个嘴还严,事实上,这无影门从上到下,哪怕院子里扫地的,那嘴都严实的跟蚌壳似的,甭想问出什么来。
月臻琢磨,这莫不是养猪政策,先养肥了再宰,可这说不过去啊,这对自己也太好了吧,小翠端了茶进来,月臻吃了一口,忍不住闭上眼,回味了一下,真香,也不知是什么茶,比她平常喝的可好多了。
小翠看了眼外头,低声道:“大二爷,咱就这么住下去啊,可都三天了,眼瞅就进腊月了,咱要是不回赤戎城,大姑娘还不得急死啊,再说,二十三小年是咱杏林堂的结账日,府里这会儿不定多忙活呢,您不回去可怎么好。”
月臻道:“还早呢,来得及,难得有这般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日子。”
小翠道:“大二爷您这心倒是宽,这可不是咱家,是无影门,我听马方说,这无影门可是专门杀人的,您就不怕。”
月臻道:“刚来的时候有点儿怕,现在却不怕了,总觉着,这无影门的门主没有恶意。”
小翠无语:“大二爷觉着没用啊,到时候真要是……”月臻目光闪了闪,看着她道:“大不了一死呗,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怕什么,哦,对了,我们家小小翠还没嫁人呢,这么着就去见阎王,太亏,你放心,只要咱们平安回去,估计牛黄那小子的伤也养的差不多了,我做主,把你们俩的事儿办了,也省的你心里头总没着没落的惦记着。”
“谁,谁惦记他了,二爷又拿奴婢打趣。”
月臻道:“这可不是打趣,是你家主子我跟你说正格的呢,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正经事儿,你倒是应不应,给我句话儿,要是不应,也别耽误着人家,牛黄可不小了,我听说好几家来找他说媒的。”
小翠一愣:“二爷又哄我,他这几个月都在赤戎城养伤,二爷怎么知道的?”
月臻道:“李管家信里头提了。”
小翠发了会儿楞,半天才道:“他想娶就娶好了,跟我什么干系。”说着垂下头去,月臻弯着脖子凑近了看她:“哭了,还嘴硬呢,行了,我逗你玩的,牛黄那小子别看挺机灵,却是个死心眼的,李管家信上说,养着伤天天还不忘念叨你,盼着娶了你家去过小日子呢。”
小翠脸一红:“公,子……”
月臻道:“行了,别不好意思了……”刚说到此,忽然住了嘴,对窗外道:“既来了,怎不进来,听窗户根儿可辱没了好汉的名声。”
月臻话音刚落,就见一个人影移过去,不一会儿帘子打起进来个人,月臻一愣,小翠指着他张大嘴:“冷,大,怎么是你……”
是啊,怎么会是冷大,月臻后来想想,老天待自己实在不差,从她硬着头皮出来管事开始,遇到的人,得到的机会,都是巧之又巧,仿佛玩游戏开了外挂一样,即便有沟坎儿,关键时刻,总会有贵人相助。
谁曾想,自己一时多事,救下的那个江湖客,竟是无影门的门主,现如今的江湖盟主冷炎呢,怪不得他会帮自己,人家是为了报恩。
窗外的雪下的更紧了些,簌簌的声音夹杂在风里,听着就格外的冷,可屋里却温暖如春,酒香四溢,月臻喝的有点儿多,为这样的久别重逢,为了这样的巧合,她举起杯道:“敬你,终于能报血海深仇,重立无影门,还成了武林盟主,武林盟主唉,听着就特厉害,以后我就靠你罩着了啊。”
小翠在旁边都想掩面,二爷这说的什么啊,刚才还好,这多喝了几杯就开始胡说八道了,小翠偷着看了对面的冷炎一眼,还是那个冷冰冰的表情,可眼底仿佛有什么东西浅浅流动。
小翠心里一跳,这冷炎莫非早知道二爷的真身,看上二爷了,这可麻烦了,小王爷可还巴巴盯着呢,这又招惹来一位武林盟主,这两位随便哪一位,可都不是好惹的,瞧二爷这意思,莫非更中意眼前这位,她可没见二爷对小王爷有过这样的好脸儿,见了就皱眉,时时刻刻都恨不能划清界限,可跟冷炎呢,这都开始胡说八道,就差勾肩搭背了。
小翠刚一这么想,就听月臻道:“你也不用谢我什么,当时,我就是怕你死在杏林堂门口,会惹麻烦才救你的,再说,在登州府城外,你不也救了我一命吗,咱们一命还一命,从此两不相欠了,不过,你这个人好,我喜欢,要不咱俩拜把子吧。”
“公,二爷,您吃茶,吃茶……”小翠急忙把茶递了过去,月臻一把推开:“这喝着酒呢,吃什么茶啊,别捣乱。”
说着一伸手拍了拍对面冷炎的肩膀:“怎么样,拜把子?”
“好。”月臻最后的印象就停留在这儿了,后面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月臻坐在床上目光有些呆滞,仔细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昨天自己后来干了什么,也忘了昨天到底喝了多少酒,总之断片了。
见小翠进来,月臻忙问:“昨天后来有什么事儿,我怎么都不记得了。”
小翠把水递给她,服侍她漱口洗脸,收拾停当,才道:“二爷,奴婢都不知道说您什么好了,真是大姑娘那句话说的对,你忘了自己是姑娘家,真把自己当男人了啊,昨天跟冷门主一个劲儿的喝酒,奴婢拦都拦不住,喝多了,非拉着人家要拜把子。”
月臻捂着脸:“小翠你别骗我啊。”
小翠道:“奴婢几个胆子,哪敢骗二爷啊。”
月臻倍受打击的道:“那最后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