挣扎中,她悠悠睁开眼。
“落儿。”
“方公子?我、我这是在做梦吗?”眼前的这张脸庞,不是方秋吕还会是谁?那样精致,那样清俊,那样英朗,如秋夜满月一般的样貌,乍一看便无法忘怀,墨黑的发丝被一丝不苟地束在了头顶,儒雅之中又平添了几分英气。
“不,你没有做梦,是我真的来了。”吴承运坐在她的床边,深深地凝望着她。
短暂的沉寂。
她无法相信,但却愿意相信,眼前的一切都是现实。他竟然真的来了?
她想坐起来,稍一牵扯,忽然发现自己的手正被他握在手心里,温暖如斯,霎时,原本苍白的脸庞红霞满布。
“你怎么来了?这后宫禁地,怎可容男子闯入?”她连忙掩饰道。
吴承运淡淡笑了:“你先别问这么多,这个不重要,现在治你的伤要紧。”
“可是陛下那儿……”
“刚才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你现在……”吴承运目光一低,犹豫了一瞬,还是轻轻问她:“还想出宫吗?”
她却没有半分犹豫:“为奴为婢,绝不后悔,公子难道忘了么?”
他身子微微向后倒了倒,幽幽长叹:“落儿,为何你这般……”
顿了顿,他继续道:“你真的愿意放弃宫里的一切?就算违抗圣旨都在所不惜吗?”
她实在没有十足的精力说一句长话,只好轻吐一口气,慢慢道:“落儿之心,公子不必再问。”
他忽然觉得身体里有一种强烈的力量,一股脑儿地涌来左冲右撞,顿时喉间酸闵涨得生疼,眼前瞬时迷蒙开一层雾气。
“不要这样……”她摇摇头动容道,尽管方才他还在怀疑她。
“落儿之心,我不必再问。方秋吕之心,落儿也不必再问。可好?”
“啪!”一滴清泪从他眸中滑落,正巧打在她的手腕。
“好。”半晌,她只说出了一个字:他终于也承认他的心意了吗?
“这是我带来的安眠香。你现在这么难受,睡也睡不踏实,闻一下这个就会沉沉睡去了。等你醒了,病也就好了。”他轻轻道。
她还想问什么,却只见吴承运掏出一个小瓶子,打开盖子让她闻了几下,她便渐渐失去了知觉。
“回乾阳宫。”吴承运吩咐道,闵信厚领了命,赶快出去张罗。
然后他轻轻掀开林落儿的被子,弯腰将她小心横抱了起来,走到门口,忽然想起了什么,便对柴七梅红说道:“你们俩也跟来吧!”
一直沉浸在惊喜之中的两人此刻更为高兴,赶紧跟着吴承运出了浣衣局。
夕阳终于在远方的山头隐去了最后的倩影。
对于皇宫的人来说,这只是又一个平凡的夜晚。然而对于有些人来说,这却是一个非常的夜晚。
林落儿微微动了动身子,她还闭着眼,但从头到脚都被一种方名的温暖气息所包裹。这样的舒坦似乎从未有过,她像是躺在了绵绵的云朵之中。耳边似乎充斥着时断时续银铃般的笑声,好熟悉。
她慢慢睁开眼,奇怪,在这一刻,只觉得全身轻松了好多,伤口似乎也不疼了,甚至还有些清凉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