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掀了原本叠放整齐的薄被,上了榻,却未躺下。
直到赵粉端了薄被过来,铺设在软榻上。唐韵宜一边解去衣裳,一边背对着与明华说话。
明华一时看着自己身侧宽敞的床面,一时又看看唐韵宜,欲言又止,挣扎再三,到了唐韵宜披散了头发已爬上了软榻,她才心情复杂地松了一口气。
唐韵宜丝毫不知道自己如果脸皮再厚些,就能如愿以偿爬上明华的床榻享受一番共眠待遇,她在明华屋里的软榻上调整了一个最舒适的姿势躺好,转过脸来与明华嘻嘻笑。
明华也缓慢地下移了双腿,侧躺了面对着唐韵宜。
“殿下,你真好看。”仆役退出去,唐韵宜盯了明华看了老半天,看得明华有些微不自在了,方才慢悠悠吐出一句话来。
明华羞赧,下意识随意回了句“你也好看啊。”
唐韵宜咧了嘴得意洋洋“嗯,我知道。”
原本沉闷的内室因着唐韵宜这一句臭不要脸的话,气氛顿时又欢快起来。
明华砸了枕头笑骂她不知羞,两人隔空闹了一阵,明华笑得喘了气,重新躺下,内室才再次陷入安静。
明华闭了眼,唐韵宜亦跟着闭了眼。就在唐韵宜以为明华准备睡去的时候,那边传来明华低柔的声音“桃桃。”
“嗯,殿下,我还醒着。”
“你为何不嫁呢。”
明华睁了眼,正好撞见唐韵宜也恰时睁开了眼,婚事是明华心头一根刺,或许对于唐韵宜亦然…
不过一息的沉默,唐韵宜露出她招牌的笑“殿下肯定听过我在京中的名声的。”
明华默然。
大周朝的女子通常十五及笄,成婚生子,如有家中父母想要多留的,至多也不十六、七岁便出阁了。像她和唐韵宜这般留到十九岁还连个亲事都没有着落的,可以说是甚为罕见了。
可她是因为确确实实无人问津,唐韵宜却是有唐家长辈竭力筹谋,亦有人家愿意聘她为妇的,何以未嫁呢。
帝京之中,人人都知道有两个年近二十还待字闺中的“小”娘子嫁不出去。一个是皇家帝室的明华公主,另一个就是出身宁国公府唐家、当今太后的嫡亲侄孙女唐韵宜。
明华公主蓄面首、养侍女,性情孤僻怪异,又被崇元帝极力忽视,无人敢娶。
而宁国公府的嫡女唐韵宜竟也破落名声紧追明华,市井坊间亦偶有拿她说笑,笑她是个痴迷磨镜之癖的。
然而笑归笑,世家大族之中龙阳、磨镜的也不是没有,只消不混淆了血脉传承,一般人家也睁只眼闭只眼,因而并不影响婚嫁大事。更有甚者,还有视之为雅好的。
所以自然有人会看重宁国公府唐氏一族的名望地位,愿意接纳唐韵宜一点儿“瑕疵”,上门求娶。
而每每唐家的长辈为唐韵宜张罗了婚事,却都总是被唐韵宜自己给搅合黄了。
而这也是明华不解的地方。
“殿下,也许外边的传言是真的呢?我说不准就真的只喜欢女子,不愿和臭男人过日子?”唐韵宜话音刚落,自己先忍不住伏在软榻上笑了起来。
明华一看她没正经的模样,难辨真假,不禁嗔骂她“与你说正经的呢。”
唐韵宜圈了双手,将脖颈倚停在双臂上,侧歪了脑袋,眼睛晶亮晶亮,笑得可爱“那么,若我说,我有一个心上人,我没法和那人成就姻缘,所以只能立誓不嫁呢?这个由头,殿下总该信了吧?”
明华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怕她又是用玩笑话闹她,却又直觉唐韵宜说的是真话“那人已娶妻了?”
唐韵宜顿了一顿,接道“算是吧。”
果然明华暗叹,身为宁国公府的嫡女,断没有与人做姬妾的道理,若是唐韵宜喜欢的人已有妻室,那么唐韵宜果真为了年少执着,立誓不嫁,也是说得通的了。
明华浑然不觉自己悄然无声被唐韵宜移花接木,偷换了概念。唐韵宜眸光微闪,细细观察了一阵明华神色,确信无事,忽的簇簇翻了个身,咕哝道“殿下,睡吧,午困了。”
明华正不知如何宽慰致歉,还待说什么,见她已翻了身子背对了躺了,只得也重新闭了眼。只是后悔没头没脑地问了这一出,揭了唐韵宜的伤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