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春暖花开。
牢内深处便是一处白日里连光都透不进的死牢,关押的皆是不日便要死刑的犯人。此时正是深夜,傅临远循着愈发近了的脚步声略有些意外。此处除了每日两餐的放饭,少有人至。
“劳烦您了。”
极温和的女声。傅临远不自觉的站起身,脚下的镣铐让他行动不免缓慢,只是看向牢外的同时,本能的拽了拽早已肮脏发臭的囚服。
狱卒打开上了两道锁的门,一面嘱咐着只有半个时辰,随即一身雪白披风的女子道谢步入,待身后狱卒走后,来人方才摘了披风上的压帽回过头。
“傅大哥好。”
“是你……”傅临远哑着嗓子明显的意外,怔愣片刻却又摇了摇头:“我早该想到的。”
“傅大哥若是将我当作冤魂寻人,也未有不可的。”陆安晓扬了嘴角温声开口:“毕竟天时地利。至于这人嘛……也算是都在了。”
“你若是想要趁机报复我什么,此时却是天时地利人和。”
“傅大哥这话怎么说的,倒显得我很小人似的,专做那落井下石的事儿。更何况我与傅大哥,并没什么个人恩怨。”
傅临远轻哼了一声:“现如今京城上下,想落井下石的人多了去了,也不少你这一个。”
“傅大哥多虑了。”陆安晓笑了笑,转身将手腕上的包袱卸在桌上:“怎么论,原也不该是我来见傅大哥。只是我二姐姐身子刚好,多少有些不便,怕是叫傅大哥失望了。这几件冬衣,是我二姐姐叫我带给傅大哥的。牢里头阴气重,傅大哥保重身子才是。”
傅临远眼中渐渐柔和的模样儿:“她如今……还好吗?”
“都好,只是夜里时而咳嗽,如今愈发轻了,没什么大碍。”
“现下春日里,记得提醒她,叫她少往园子里跑,免得那些个花粉也容易让她咳嗽不舒服的。”
“我知道了。”
“在她房里多放些绿叶植物,夏日里也别叫她贪凉了,让丫头时常给她泡些清火的茶。她体质虚寒,常有些小病小痛的。但是药三分毒,不能总赖着才是。”
“好。”
傅临远缓步走到桌前打开包袱,小心翼翼的摩挲着里头的几件棉服,半晌才轻声问道:“你二姐姐,可有什么话带给我的?”
“并没有。”
“没有……嗯,也好。”傅临远侧过身掩去了面上的失落,摆了摆手道:“好了,没什么事儿你也赶紧回去吧,这处冷。”
“那傅大哥可有什么话带给二姐姐的?”
傅临远张了张口,终是摇头:“罢了。何苦留这个念想。”
陆安晓暗夜中走近了方才瞧见傅临远面上污迹,隐约已经瞧不清的模样儿,全然已无几月前自己见时的世家少爷的气派。于是拿出腰间的水囊,用帕子沾湿了递过去:“傅大哥,后悔吗?”
傅临远愣了愣,犹豫了片刻终是接过了,同时摇了摇头:“都是自己做的事儿,谈不上后悔。只是……我有几件事情不明百,如今怕是只有安晓妹妹能回答我了。”
陆安晓颔首:“傅大哥尽管问。”
“是你找到账本的吗?”
“不是。”
“那就是你把账本带走的。”
“对。”
“可是我派人再三查过,你是断了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