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铃仪的那一巴掌还未扇过来,华采衣迅速起身走了出去。
不理身后铃仪那气急败坏的声音,她驻足院门口,正想感受一下早晨的新鲜空气,余光却瞄见一抹颀长的人影。
一身墨色缎子衣袍,腰系玉带,黑发束起,一双墨色眼眸犹如寒星,薄唇紧抿,眉头似有一团解不开的忧愁。
见他脚步匆匆,脑海闪过一个念头,华采衣快步走过去,挡住了他的道。
“九公子早啊!”她笑眯眯地拱手行礼,眼神直勾勾地看着他,“好漂亮的埙,还是玉做的?这上面镶嵌的宝石翡翠……啧啧,真是难得一见的珍品。”
她旁若无人地拿起挂在他腰间的那个玉埙把玩了起来,眼里满是赞叹。
他眼里飞快闪过一丝烦躁,抬起手腕迅速隔绝了她的触碰。
“九公子慢走。”她仍是笑眯眯的,目送他离去。
铃仪跟了上来,见华采衣摸着下巴,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奇怪地捅了捅她:“你怎么了?”
华采衣收回笑容:“走,有戏看。”
二人来至正厅,一排锦罗玉衣的人端坐中央,伺候在老夫人身边的一满脸褶子的婆子手持团扇,正缓缓摇着扇子。
行过礼后,华采衣和铃仪二人坐到华图身旁。
今日的三夫人面色仍是苍白,不过经过一夜后她的眼睛似乎没那么红肿了,再看其他几位,十姨娘仍是一脸忧愁,四夫人面带微笑,大夫人抓了一把瓜子开始嗑。
气氛有些奇怪,华图神色凝重,突然大步走到司九跟前。
“九公子,你此言当真?”
此刻的司九没了昨日的清冷孤傲,神色平静如水,低垂着眸子,撩起袍子跪了下来。
“祖母,孙儿司九有罪。”
老夫人深吸一口气,怒目圆睁,半晌憋出一句话来:“……果然是你?!”
他以额抵地,声音掷地有声:“是!孙儿怨恨父亲已久,从广南得一毒物,有了杀心,前日趁爹爹放松警惕,暗自将粉末倒入酒壶之中,这才毒害了爹爹!不求能得九泉之下的爹爹的原谅,但求他死的明白!”
众目睽睽之下,他从衣服里拿出一叠小布包,摊在手心,几片嫩叶心交叠在一块。
此物一出,不少人躁动。
“这就是广南的毒物,断肠草?”
“可不是吗,原来被他藏在身上,难怪老夫人搜不到呢!”
“混账东西!”
老夫人拍案而起,喘着粗气:“你……你,我们司家,怎么出了你这么个……”
“老夫人莫急!此事还待考察,现在还不……”
“考察?还考察什么?”她将手中的檀木珠子捏得嘎嘎直响,“他已经坦白罪行!还有什么好说的?”
华图背手而立,站立正厅中央,浑身散发着肃穆的气息。
“到底是怎么回事,昨日还抵死不承认呢,怎么现在就改了口?这九公子莫不是疯了?”铃仪小声嘀咕。
华采衣不语,静静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司九,今日的他和昨日竟判若两人,他为免有些过于平静了。
“昨日夜里,是谁去见过九公子?”
华图这话一出,老夫人拧眉不悦:“华大人,现在不是水落石出了么?他已经认罪,那么……”
一张口尽是要将他抓捕归案的话,好歹她是他的亲祖母,却对他薄凉无情,不分青红皂白认他有罪。
世人皆说血浓于水,而孩儿却欲弑父,家眷冷眼相待,被视为眼中钉的他竟放下了一切,无力辩解。
华采衣弯起嘴角,这府里的人……真有意思。
师傅聪明绝世,也一定看出了这其中的问题吧?
果然,她望向师傅,华图正看着一旁的十姨娘,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