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点二十四分,比闹钟早一分钟苏醒。
隔着窗帘,可以看见明晃晃的阳光,今天是个大晴天。
和平时一样,排出毒素,刷牙洗脸,捋直头发,换上校服,整好书包,走出房间,共计十五分钟。
餐厅,父亲坐在桌旁看报纸,身边的管家,正手磨咖啡豆,餐桌上的煎蛋培根、烤吐司以及金玉蘑菇汤热气腾腾。
问了早,父亲没有回头,管家颔首,示意我坐到父亲对面的位置上。
收音机沙哑地歌唱,管家倾倒水壶,滴答滴答地过滤咖啡。
我说:“今日有联考。”
管家说:“少爷努力好好考,就算考到第二名也没关系的。”
“模考难度也不大,尽量保持吧。”我答。
早间新闻播报到全球经济危机,父亲骂了句脏话。
我说:“最近天气好,学校准备下周举行运动会。”
管家问:“运动让人身强体壮,心情愉快,少爷准备参加什么项目吗?”
我答:“夏伯伯,你看我哪里像运动的苗子,这回还是播报员。”
埋在报纸里的父亲翻了一页报纸。
匆匆吃过早饭,六点五十分,准时离家去学校。
乘坐着公交,我站在角落,拿出学生会审核材料开始批复。
下了公交,走下地铁口,乘坐地铁,跟随人潮漂浮涌动,我心中默默复习考试重点知识。
出了地铁口,坐上出租车,望向窗外,我在忧愁昨日新发售的《丁丁的奇妙冒险,到今天下午会不会售罄,万一抢不到怎么办。
坐完出租车,在行人匆匆的熟悉街道低头疾行,没有过分注意前方,开始为预料之中的,每日清晨必定会出现的,书桌内爆满的情书和礼物而烦恼不已。
“哎呦。”
不经意间,与某个路人擦肩而过,那人人高马大,身如磐石。
没有保持好平衡,只管向前冲的我,一下子就被撞得跪倒在地,感觉裤管内的膝盖都磨破了,火辣辣的疼。
“啊,小朋友,抱歉。”
身后,那人一只手搭到我的肩膀上这样说道,语气温和。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是我自己走路不仔细看清楚,没来得及避让......”我转过身来,连连道歉。
和我相撞的是位西装革履的上班族大叔,浓眉大眼,神采奕奕,面带微笑,稀稀拉拉的胡渣从鬓角连到脖子。
他抓着我的肩膀,眼神中充满关怀:“没事吧。”
“谢谢叔叔关心,我没事,现在就可以站起来了。”我也回笑了一下,想要起身检查衣物的破损情况。
但肩膀上的手却用力,将我按回原地。
“小心一点,有受伤吗?”他的眼睛忽闪忽闪的。
这个叔叔也太过于热心肠,明明我也没受什么重伤,却这般小心慎重。
“叔叔,轻微擦伤罢了,我现在可以自己站起来的。”我说。
可是肩上的手却没有如预料般松开,却越握越紧,下压的力道越来越重。
有点蹊跷。
“叔叔,我现在可以站起来吗?”我小心翼翼地问道。
没有回答,一动不动,大叔两眼放光,脸上仍是春风和煦的笑容。
事情变得奇怪起来。
“叔叔?”我不确定地唤了他一声。
大叔目如鹰隼,呼吸渐渐变得粗重,好像哮喘发作。
这人不对。
我看向旁边,企图寻求他人帮助。
大叔身后,那群从我们身边路过的陌生人,居然全都停下脚步,转过头来看我。
眼花了吗?我使劲眨了眨眼。
没有看错,所有人红着眼,喘着气,伸着脖子,直勾勾地将视线集中于我。
背后的情况也是同样,陌生行人的目光,如恶狼死盯猎物。
大事不妙。
我尽力挣脱了大叔控制的铁手,拔腿向行人少的小巷逃去。
癫狂的路人就在后面追。
穿过,在转身时匆匆向后瞥了一眼,这狭窄阴暗的小巷,布满七彩霓虹灯、黄灯小旅馆牌与各种广告板,还有成捆成圈缠绕的电线,高大的垃圾桶,坑坑洼洼的路辙子里积聚着恶臭污水。那堆人从小巷中摩肩接踵地挤过,翻倒障碍物,污水四溅,恨不得飞檐走壁,穿墙而来。他们甩着口水狂吠,张牙舞爪,伸出手尽力向前够,难道要隔空将我抓住?那些发红光的眼睛仿佛在说:“你逃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