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上的男子费力的偏过脑袋,略微浑浊的眼睛突然迸发出一阵精光,沉声道:“吴老三,勾结官府你究竟想做些撒子。”
“当初战乱四起,老祖宗费劲心血才保全我们东山一脉,并让我们到这里安家立业,一晃眼几百年过去了,山外头几代春秋变换却对我们影响极小,这些都是老祖宗的功劳,而如今盛世将来,我们东山一族也该换个地方咯!”
男子皱眉冷声道:“吴老三你好大的胆子,你居然妄想篡改祖宗遗命,你就不怕百年之后下去了祖宗找你问罪?”
吴老三笑了笑,只是笑容看起来有些苦涩,呆呆的看着马灯上的一只飞蛾,它正想穿过玻璃罩扑上那熊熊燃烧的烛火当中。
许久后,吴老三开口道:“柱子,你在床上躺了好几年了,没见过所以你也不晓得山外面的变化有好快。
不拿县城来说,就拿我们玉岭镇来讲,镇上几乎家家户户都用上了不烧油的电灯,一道晚上就打开电灯就跟白天一样。
通往县城的山路也阔宽了不少,能通车马咯,许多以前从未见过的新奇玩意也出现了。
两个轮子的车,铁疙瘩做的缝纫机,还有撒子从来听都没听过的录音机和电视机。
这些东西就在你躺在床上的这几年,它们如雨后春笋一样纷纷钻了出来。
这还是只是我们玉岭镇,县上又如何?市里又如何?多半也是天翻地覆,继续留着这个地方,我们安身立命的东西在天下太平的时候百无一用。
外面世界天翻地覆,如果我们还墨守成规,守着一座拿不走碰不了的金山又有什么用,不如把这些东西换成一些实际点的好处。
况且,现在天下太平,我们要是敢去吃地下饭,那就是犯罪,抓住了要杀头嘞。”
躺在床上的男子没有说话,只是呼吸渐渐急促起来。
围绕在马灯四周盘旋的飞蛾还是从灯罩的缝隙中钻了进去,极其固执的扑向火苗。
很快,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臭味。
“你为撒子会想到这些?还突然跑过来给我说。”男子开口,问出了心里的疑问。
吴老三咧嘴笑了笑,轻声道:“一个年轻后辈给我说的,我觉得挺有道理,所以过来说给你听一哈,反正你时间也多,也不怕胡思乱想。”
男子轻笑一声,望着吴老三问道:“你不是也去过野人山,同样也冒险进过地宫,为撒子要来问我。”
吴老三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我要是真进去过,也不可能坐在这儿给你讲话,当年我过了通道后就不敢往里面走了,那时候年纪小,心里面虚得很,后来年纪大了,羁绊又多了起来,更加不敢进去了。”
男子没回话,仰面看着房梁。
沉默了片刻,吴老三问道:“当初你走了好远?碰见了撒子。”
男子沉默,似在回忆那时发生的事儿,好久才开口道:“前方的机关都被人强行破开了,没得撒子危险,至于我走了好远,是三分之一?还是一半?我记不太清楚了,你就按三分之一算吧!这一截是安全的,没得危险。”
吴老三皱眉,沉声问道:“三分之一,那个墓是那个嘞,你应该看到了涩?”
“当时时间紧,我没管那么多,忙到去找仙草去了,没太注意。”
“那么,那是撒子朝代的墓你应该清楚涩?”
男子偏头看着吴老三,语气诡谲道:“看里面的冥器和修建风格,应该是初汉时期的,要想拿里面的东西,得用人命往里填。”
吴老三略微失神,嘀咕道:“初汉时期嘞,那么那是一座神墓咯,难怪当年那么多人进去都没一个人出来,难怪,难怪……”
床上的男子闭上了双眼,神情有些疲倦,语气冷漠道:“既然你带来的是政府的人,就是官方身份,你们去那里踩哈点就行了,不直接进地宫应该没得撒子危险。
让政府的人多喊一些人过来,从山顶一层一层的往下掀,估计得花几年时间,但是没得撒子风险,你们步骤慢点,也就不会出撒子事,几乎是零风险。”
吴老三点了点头,坐在凳子上思考了片刻,起身看着床上的男子说道:“我去跟他们说哈!看看他们如何说,至于你,我就不多打扰你休息咯,告辞。”
男子没说话,眼睛也没睁开,似乎睡着了。
吴老三幽幽一叹,拿起谷柜上的马灯缓缓离去。
屋子里又归于黑暗,男子睁开眼睛,望着漆黑的房梁喃喃自语道:“世道变化太快,外面的世界又是怎样,井底之蛙也不晓得是看到的池塘还是粪坑。
获得大自在,还是沾上一身臭水,命数这个东西,还真是琢磨不透,看不见,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