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岁整了整被苏起命拍乱的桌面,继续解释:“起命兄先别急,听我慢慢说,这件事,确实不是什么歹人所为,因为清空天外寺的人,正是李泌李大人。”
“李泌?”苏起命反应过来,“翰林学士李泌?”
李长岁点点头,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详细道来:
“十年以前,大内秘密设立九寺之外的第十寺天外寺,管理一切有关天外之物的事宜,由李泌担任天外寺卿,凌驾其他九寺之上,可行特权。”
“李泌当时是天外寺寺卿?而且还凌驾九寺之上?那岂不是比大理寺还高,这么说来,大内对天外寺如此看重,一定不可能只是处理官匪命案那么简单。”苏起命惊讶不已,没想到他这几年混了个官,还是如此神秘重要机构的官。
话到此处,李长岁顿了一顿:“不错,所以天外寺有权先斩后奏,做事也可以直接不跟大内交代,可以说是权力无限。”
苏起命从前理不到权贵之事,对李泌这人却听说了不少传闻,就道:“都说李泌有才,曾多次入朝出朝,还隐居过数年,充满传奇色彩。当今圣上即位后便召回李泌委以重用,还因此为当朝宰相元载所忌。却没想到是由他掌管了天外寺。”
李长岁点点头后道:“十年前,李泌离官卸职,但那只是朝廷官话,实则是他在长安一手建办了天外寺,且亲自任寺卿。如此重要之机构,唯有他能胜任,也唯有他能得天子信任。”
“怪不得可以先斩后奏。”
“但是最近,李泌失踪了。”
“失踪?”苏起命又惊到。
“同他一起失踪的,还有记录十年来查到的天外事物的全部记档案牍。而这其中甚至有些秘件,连大内都不知晓。”
“李泌失踪了?”苏起命道,“怎么会这样,我之前在茅屋里曾跟两个过路的商人打听过长安的近况,如此要紧之事竟也没人提起?”
央将在一旁不耐烦:“秘而不宣嘛,总不能敲锣打鼓告诉全天下大内重臣走失了,还卷走了重要的东西,你这都想不通,还说不是绣花枕头。”
苏起命白了他一眼,就回道:“大人说话小孩子不要乱插嘴,我所说的没人提起,当然不是指天外寺这么重要的机构被人提起,而是说这李泌失踪,长安城必会掀起一些风云,劫持这么大一个官,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
李长岁解释道:“所以他的失踪确实可疑,要是被人挟持,也不会连卷宗资料一并消失。朝廷也是秘而不宣,对外只宣称李泌以检校秘书少监、江南西道判官之职驻往江西。而真正失踪的原因,没人知道,所以天外寺悬空多日,朝廷才不得不派我来新任寺卿。”
李长岁没等苏起命说话,又补充道:“虽然我与起命兄是六年前在长安相识的,但我三年前就离开了长安,一直在外任职没有回来。原本新任寺卿后,有权启阅天外寺卷宗,可惜卷宗随李泌失踪了。说来也是造化弄人,起命兄在认识我之前,就效力于天外寺,原以为能从你嘴里知道一二,却没想到你反倒失忆了。而且这里的仆从和官员,也都是我来了以后才聘用,什么都不清楚。李泌大人是真的留了一个空壳的天外寺给我,所以这事还真是颇为棘手。”
苏起命重点却听到别处去了,伸手过去拍了拍李长岁的肩膀:“可以啊兄弟,朝廷如此看重天外寺,上一任寺卿是连宰相都要忌讳的重臣李泌,这一任寺卿是你,看来你还是个位高权重的朝廷新贵啊,居然还是我拜把兄弟,真给兄弟我长脸。”
说完啧啧两声,不过他这话也是随口一说,并没有任何攀附之意,毕竟他与人交往从来就是合则来不合则散,管他是高门贵胄还是市井无赖。
央将却看不太过眼,直道:“这会儿你拍什么马屁,兄弟前兄弟后的,我师父言外之意是,你还真是废物一个,指望你个拖后腿的,天外寺只能关门大吉了。所以还是要靠我师父力挽狂澜。”
李长岁忙解释:“起命兄,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我懂。”苏起命拍拍胸脯,“咱们兄弟心照不宣,不是这个小跟班能离间的。”
李长岁见他没放在心上,才继续道:“不过眼下天外寺的秘密,我们谁都不知道,大内给的任务就是先找回李泌,其余的,只能我们一起慢慢查了。不过,到底起命兄弟是怎么会失忆的呢?被歹人所害?”
听李长岁这么一问,苏起命略微斟酌了一下,没把那大牢和老头的事抖出来,怕节外生枝,便点了点头,说道:“被人下了迷药,那药劲太大,昏了好几天,还好陆婉儿救了我,但醒来便失忆了,这几年的事……都不记得了。”
李长岁本还想关心下他,但他其实身体已无大碍,便摆了摆手,糊弄过去了。
接着苏起命叹了一口气,就着盘腿的姿势倒向后,再大喇喇地躺着,盯着高悬的横梁整理思绪。暗叹这记忆失的真不是时候,唯一懂这一切的自己,失忆了。眼前这位寺卿,新来的。李泌去哪了,不知道。
一团乱麻要处理,很是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