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思念起远方的亲人,内心只有无边的孤独。汤潮开始有了一点后悔:当初为什么没有再争取一下,来保全自己的家庭?为什么程琪提出分开就分开了,自己一点挽回的努力都不做?多年辛苦努力建起的家庭,就这么说散就散了!都是自尊心在作祟。现在回想起当初快把自己气疯了的儿子小时候调皮的情景都是特别温馨的记忆,几次有给孩子们打电话的冲动,可眼看就要接通时,却又挂断了。每每这时心就开始疼:和程琪怎么开口呢?和孩子们又怎么说?
钱宏倒是很高兴又见到汤潮,只是对汤潮孤身一个人回来感到非常意外和遗憾。他对这个家庭太熟了,这么优秀、高智商、相互贴心谦让的两个人竟然在出国后短短的几年时间就终结了美好的婚姻,真让人感到震惊和不解!两个人曾经是多么令人羡慕的、相知相敬的一对呀。在这之后的相当一段时间内,钱宏常来找汤潮吃饭聊天,一方面想尽量宽慰一下汤潮,另一方面也希望了解汤潮在国外到底经历了些什么。可直到最后也没明白两个人是为了什么要离婚,没有任何看上去站得住的理由,也没什么大矛盾和不可调和的冲突,可就是离了。对钱宏来说出国倒没什么,他自己也常出国,可汤潮的在国外的经历还是挺新奇刺激的。钱宏没亲身经历过,对汤潮驾长车纵横北美广袤大地的豪迈和自由有些羡慕,却不能完全那么深刻地体会到汤潮当时的艰辛和不易。而汤潮自己,面对已经过去了的事情,也早就风轻云淡,不似当初那样在意了,所有的艰辛只不过是一种阅历,说起来也像是在说别人的一段故事。再苦再累再惊险的事,现在也都已成了一种笑谈。
汤潮出国后,钱宏把已经退休在家的宋总请到了公司。一来业务上需要有个技术上把关的人,二来钱宏念及当年宋总对自己的扶持的知遇之恩。但这两年,宋总的年龄也大了,已经很少来公司了。钱宏又没有找到太称心的技术主管,所以汤潮一回来,钱宏就又常找汤潮咨询些贸易业务上所涉及的技术问题,也很希望汤潮能到公司来。汤潮发现自己对钱宏的业务咨询,已经不能像从前那样得心应手了。脱离专业多年,对很多新技术有点跟不上,许多问题要现查资料、现研究。可钱宏依然对汤潮的思维能力很佩服,许多你觉得并不在他知识范围的事情,他仍然一点就透,并且马上可以和你讨论很深,帮你把思路捋清。因为汤潮依然不肯收钱宏的钱,也不肯加入公司和接受公司的股份,钱宏一直在考虑,怎样才能帮助汤潮赚点钱。
钱宏的公司这几年发展得不错,业务实际上已经有了很大的转型。除了原来的化工设备贸易外的业务依然保留外,现在的业务重点已开始转向与别人合伙做一些风险投资,为了对冲风险,还做了一定规模的不动产的投资。
这天汤潮下班后,钱宏又来找他吃饭。两个人来到一个环境比较幽静的餐厅,一边吃饭,一边聊天。聊着聊着,就聊到了热门话题,上海的房价。钱宏对汤潮说:“最近房价已经开始上涨,我已经买了十几套了,看来最近有加速上涨的趋势,你不买两套?”汤潮也知道房子比以前贵了很多,可对房子的行情没什么研究,没认真想过买房子赚钱。他对钱宏做生意的眼光是很信任的,就随口说,“好啊,你教我怎么做。不过得用我自己的钱。”一听这话,钱宏也犯了愁。汤潮没多少本钱!汤潮从加拿大只带了一万美元回来,现在挣得不多,工作还不稳定。这点钱买房太少了,不够首付的。钱宏思来想去,突然眼前一亮,对汤潮说:“你先把你现在的房子卖了,先搬到我给员工们准备的单身公寓去住一段时间,等手头宽裕时再租好一点的房子。卖房子的钱,作为首付,先买两套房子,等房子价格涨上去,再倒腾。”汤潮听了,自己也没别的什么更好主意和办法,就按钱宏说的去办。具体的操作,全都托付给钱宏帮忙去做。钱宏安排了一个可靠的员工,半个月就把所有的手续跑好,就等银行的贷款批复。期间,汤潮只是在必须亲自到场的环节,到过房产交易中心和银行几次。等银行贷款下来,汤潮拿到了两套比原来面积都大的两套新房,开始了房奴的生活,这下子可苦了汤潮了。汤潮这时本来挣的就不多,还常常被拖欠,积蓄大部分连同卖房的钱一起交了首付了,剩下的没几月就贴补完了,又不愿意和钱宏说钱的事儿。就在汤潮有些不情愿地苦苦坚持的时候,事情突然有了转机。
一天,有人给正为工作上又要面临没事做而发愁的汤潮带来了口信,说原来化工厂的朱锦江副总经理想见汤潮。
汤潮这次回上海,一直没见到老领导朱锦江,因为朱厂长早已经不在原来的化工公司了。自从汤潮出国去了加拿大,朱厂长措手不及,在企业里的工作开始不顺利了。过去,朱厂长用惯了汤潮,很多事情都过于依赖汤潮。在失去了汤潮这个特殊的助手之后,非常不适应,对生产的控制能力大不如前。
虽然朱厂长本身也是行家,在生产一线工作多年,汤潮的工作的内容方法他也不是不懂,但毕竟当领导多年,也没像汤潮下那么多的功夫去了解设备和工艺情况,细节把握不准。生产管理和技术部门里中,一时找不到可以完全替代汤潮的人,没有一个人能像汤潮那样了解那么全面的具体情况。技术部门对从不受朱厂长重视而早就产生不满,表面应付,并不全心全意地支持,工厂却习惯于什么都要一贯做事有些独断的朱厂长来拍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