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得知柳月再一次离婚了之后,做父亲的非常自责和伤心。原本以为自己比较了解李凤伟的底细,多年来坚持不懈对柳月追求、家境又不太好的李凤伟能够懂得珍惜,会好好地待柳月,当年才极力劝说柳月嫁给李凤伟,好让女儿有一个安稳的归宿。最终得到的却是这样的结果,懊悔使得已多年不得志、郁郁寡欢的父亲突生一股急火,很快就一病不起,住进了医院也丝毫没见起色。柳阳专程赶了回来,把父亲转院到她所在的医学院,依然回天乏术。仅仅一个月后,柳月接到柳阳的电话急忙赶到父亲的病床前,父亲仅仅不放心地看了柳月最后一眼,就去世了。
年轻时美丽、要强,心气很高又多愁善感,一生因为爱情而屡受刁难,视爱情比天大的柳月母亲在这之前已经患忧郁症多年,身体体弱多病,一直是要靠柳月父亲的悉心照料,生活才勉强维持。突然经受这一连串的打击,精神和身体一下就垮了,连柳月和柳阳都不认识了。一开始每天都要挣扎着出门,发疯一样去四处找自己的同学。柳月知道,她是在找父亲,拗不过母亲,又不放心,每天要陪她出去好多次。很快柳月的母亲就把自己的最后的一点元气消耗尽了,没了出门所需的体力了。即使是卧床不起,嘴里依然每天叨念着,同学在门口等她,要去找。就这么叨念了几个月,真的追随柳月父亲去了。
柳阳、柳月姐俩在莲花山景区不是很远的一处山地墓园,挑选了一个墓穴,将父母合葬在一起。
父母的相继去世,让柳月感到很悲伤自责,心理上也更加无依无靠,性格上变得越来越孤僻。虽然相貌依然出众、风韵犹存的她依然不乏追求者,也总有热心人帮着牵线搭桥。可两次不成功的、令人厌恶的相亲过程,和单位里关于自己越来越多的风言风语,甚至几次无缘无故被人人前、背后骂做“狐狸精”。自己的“高攀”、“下嫁”的两次婚姻都很失败,人言可畏的处境,使得柳月心灰意懒,也对感情和婚姻产生了恐惧。而且,经历了婚姻的失败,也让她明白,并不是什么事都可以委曲求全。对感情生活来说,委屈并不一定就可以求全的,所有她也不想再为了婚姻而委屈自己而勉强。心里的冷越来越明显地挂在脸上,有事没事时拒人千里,情感的大门没再开启。而这也加剧了人们的一些误解。无奈的柳月每每临鉴,对影自怜,叹惜自己命运多舛,只怕今生无望自少女时就渴望的爱情。
几年后,莲花山景区外,第一个高档住宅小区楼盘刚开盘,柳月听说就马上赶过来,看上一套功能齐全的房子,有干湿分开的卫生间,有晾衣间,有大凉台,主卧还有换衣间。柳月找人帮忙优惠定了一套,决定退休后离开闹市,在这里安居,早早给自己准备了最终的归宿。这里是父母一生中很大部分时间生活和工作的地方,心理上觉得可以离父母近一些,还可以常去父母墓地看看,情感上有些寄托,姐姐回来看看也有地方住,会很方便。为此柳月把原来教育局分的房子卖了,还把手里的积蓄花得差不多了。
等房子建好,装修好,柳月傻眼了,太大了,一百三十八平多。加上地点不像市中心那么繁华,柳月晚上都不敢一个人住。看沙盘模型时,柳月光顾着看功能了,对房子多大面积没太强的概念。
尽管心灰意冷,孤影伶仃,孑然一身的柳月对工作还是很尽心。在莲花山碰见汤潮那天,柳月是为了教育系统的一个暑期培训活动一大早就赶到位于莲花山景区的培训中心的,把各项准备工作布置妥当,下午换上在这里常备的一双便于运动的休闲鞋,抽时间陪着几位来自省城自己读函授时的母校、提前到来的参加培训的讲师到景区游览。
不用绕路去景区正门,从培训中心后面的山坳,可以翻过不高的山坡直接进入景区。进了景区后,又爬上了一个山顶的景点后,忙了一上午的柳月感觉有些累了,加上常年在培训科工作,每年都会陪同系统内的客人没有遍数地来景区,早就没了多大兴趣,就找个借口没和其他人继续去爬别的景点。几位老师年富力强,年龄都比柳月小,和柳月也都很熟,看她确实挺疲惫的,没有勉强,也没人留下来陪她。
柳月独自坐在山顶的岩石的一块突出处上休息,准备缓缓劲,一个人下山回培训中心。就在起身准备下山时,很少对旁人留意的她,却迎面一眼就看到人群中气质很独特的汤潮。神情忧郁迷茫的他擦肩而过时竟然对回头率总是超高的她视而不见,离群径直走到栏杆前才站定。这种独特更吸引了她的目光,柳月虽然对自己周围有些男人,包括个别领导,明明有家室,还想方设法接近自己,找机会揩油,打心眼里厌恶和不屑,可对现在这位对自己非常无视的的人,却也感到不习惯。虽然汤潮有点显得和周围气氛完全不太和谐,但正是这种独特的、优雅略带忧郁的气质,加上身材峻拔,眉眼英俊,在柳月的眼里格外成熟、潇洒,犹如玉树临风。汤潮孤独的神态似乎戳中了柳月心里柔弱之处,没理由地突然一疼。看到栏杆外就是悬崖峭壁,掉下去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善心忽然泛滥的柳月有些为汤潮担心,不由得停了下来,投过去关切的目光。
而这关注的一瞥,汤潮却似乎感应到了,忽然回首时对她报以微微一笑,主动和她打起招呼来,让她身不由己地追问下去。也就是简单的对话,让两个分别了四十多年的童年伙伴,多年后在莲花山顶来来往往的人群中,最终没有擦肩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