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沉默,盛鼎缓缓定神,稍稍松开了拳头。
他回过神来仔细端详乐池,淡妆浓抹——她一直都保持着师姐的端庄和女儿家的秀艳,也曾让很多人魂牵梦萦,他可能也是其中之一,不然怎么会和乐池说“我独爱你”?
他垂下眼,百感交集,他连自己的心都已经看不清。
此时,被乐池掀开的喜帕飘落在地,凤冠上垂落下来一帘珍珠晃荡在她脸上,摇曳中光泽粼粼掩着她的面孔,却挡不住她略带不甘和凄楚动人的目光。
一帘珍珠,一共六串,光彩夺目,不似俗物。每一串珍珠末端,都垂着一颗泛着金光的凤凰晶珠,是那八尾凤凰啄下的眼泪化成,他曾经见过。
那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珍宝,美丽到灼目刺人——深深刺痛了盛鼎。
“乐池,于迦南大计、于我金纸一诺、于师门道义,我都会娶你。我说过的话我不会忘记,我们相敬如宾、白首到老。”盛鼎盯着那即可凤凰珠,仿佛在说一件公事。
不带感情的一字一句,兵不血刃地毁了乐池的防线。
哈哈哈……为了迦南大计,是因为她是袁家的女儿,他要护着虚塔;为了金纸言书,是因为他已在上面落下名字,木已沉舟;为了师门道义,是因为师门之规倾山之道义不可违。
“哈哈哈哈……”袁乐池细细品读那些话,痛得连笑声都干涩了,她心里的苦怎么都没法说,盛鼎啊盛鼎,你的话就是一把把刀子,刀刀割在心口上啊!
内心如血涌,乐池潸然泪下,眼中本来柔情的光芒渐渐淡去,越来越冷,越来越无望。
他真的是来报复自己的,为了浅婴。
可这还不是深渊。
“但是浅婴,我是要定了的。”他一字一字,都是如此坚定。
这句话彻底摧毁了乐池最后的心理防线。
她一个箭步冲到盛鼎面前,掌风如刃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戾气四溢。
“你来和我成亲,却告诉我你要别人?!”乐池失控尖叫起来,尖锐的声音划破了努力维持的那份平和,“你和我说过‘独爱’于我,你把你的名字留在了金纸言书上和我鸢盟缔结,然后你还要别人?!”
奇耻大辱!真的是奇耻大辱!
盛鼎重伤未愈没有力气挣扎也不愿动手。乐池下手便又后悔,看着此刻清白虚弱的他,目光却是坚定无比,连本来无情无欲的眸子里都因为提到了浅婴而重新恢复了光芒。
看到那眼神,乐池忽然就慌了,扪心自问,她是于心有愧的,下一刻一失力就脱了手。
她抱着脑袋撞倒了屏风,凤钗凌乱,和她的骄傲一样散落满地。整个世界一瞬间都倾覆了。她尖叫,歇斯底里,头晕目眩直到自己瘫倒在地上,眼泪合着化了的妆在脸上留下数道颜色难看的痕迹,好像今天她所受的耻辱一样都在让她难堪。
她以为她的敌人只是浅婴。
十数年修炼,明明自己才是师姐,资历、学识、门第她都没有落在下风,浅婴却总是她永远过不上手的敌人。旁人看不出,她同为女子又怎么会不知道,以前浅婴是多喜欢盛鼎啊,她眼里的热情藏都藏不住,但是盛鼎一直都和浅婴保持距离,他一直都是对凰女视若无睹的,为什么现在又变了?正是因为盛鼎一直都对凰女的感情视若无睹,这才连消带打抹去了乐池很多嫉妒和不甘。她以为自己总还有时间,她还是有希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