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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熠快天亮时才睡着。

醒来时,何唯已经去学校了,烟头守在床头,一副“我很饿你看着办吧”的表情。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也是个养家的男人了,一个鲤鱼打挺起了床。

中午接到何唯电话,说晚上住宿舍。

周熠无语:“……为了不见我吗?”

“嗯。明天民政局见。”

周熠提醒,“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嗯?”

“跟你爸妈说一声,好歹也是个终身大事。”

“我没忘。”

“什么时候想起来的?”

“……昨晚临睡前。”她声音闷闷的,“我会说的。”

“事后通知?”

“不然呢,事先征求意见?他们肯定会反对。当然,也不一定。”

周熠知道她指的是谁,也暗自叹息。

只是希望能给她多多的爱与温暖,把她缺失的那一份都补上。

***

同一时间,火车站的咖啡厅。

谢千语从座位上站起,拖着行李箱搭电梯去高铁候车室,看着电子屏上闪动的车次信息,有些激动,也有些忐忑。

当初离家时,闹得很僵。父亲放下狠话,“走出这个门,就别再回来。”

倒是母亲一次次打电话,说父亲后悔了,让她不要记恨。

而她近来也时常想家,想念她的房间,阳台的花花草草,客厅里的沙发,那些都是令她无比心安的所在。

车站停车场边缘,静静停着一辆黑色奔驰。

王秘书拉开副驾座车门,手捧一杯拿铁。“谢小姐已经上车了。”

何天奎略微点下头,继续翻看手里的文件。

秘书继续汇报,“路上安排了人照应,家里那边也有人盯着,古筝已经在路上,差不多跟人一起到。”

“听说很快就会出国读硕士。”

何天奎这才接一句,“走远点也好。”

他看了眼手表,说:“走吧。”

车子开出火车站,路况尚可,阳光也不错,路边店铺欣欣向荣。

何天奎把文件放到一边,揉一揉眉心:“开慢点。”

过了片刻,他问:“你说周熠到底用了什么手段,让姓张的老老实实?”

秘书谨慎惯了,何况那位跟自家老板又是如此微妙的关系,不便妄加揣测,只是笑了笑,表示自己也猜不出。

何天奎也只是随口一问,周熠做事很隐蔽,只跟他要了支援,没主动分享信息,当然他也不希望了解太多内情。

据说,张老板这几日推掉一切应酬,闭门不出。有人猜测是因为刚解除婚约,失恋的缘故。

秘书看了眼手机,实时汇报:“那位现在在机场,飞新加坡。”

***

列车向北一路疾驰,沿途景致飞快后退。

谢千语打开一本书,却看不进去,托腮望向车窗外。

她没选飞回去,就是想要慢一点,给自己一个缓冲。如果不是为了耳根清静,可能还会选个慢车。

正因如此,驶离这座城市的速度也慢了一些。

铁路两边是各种仓储物流公司,再往远看,是工业园区,一排排厂房,高耸的烟囱,吐出黑色烟雾,充满着重工业城市的特色。

她想起那天在酒吧门口分别时,顾远钧问:“真的决定放下了?”

她点头。

有些记忆,比如那个似有若无的吻,出租屋内相依为命的时光……她本想留给自己,却一股脑地倾诉出来,就是因为决定放下了。

顾远钧看着她说:“既然要放下,为什么不彻底一点?”

见她不解,他冷静地提醒:“还有一个人,你几乎没提。”

她反应过来,低声说:“那只是个错误。”

当晚收拾东西时,却意外地看到的那个粉色的弹力球钥匙扣。许久不见,她以为它早就丢了。钥匙早已摘掉,她把它拿在手里,摩挲片刻,又抛出去,它在地上跳了几跳,停留在墙角。

***

谢千语不让送行,不想伤感,想要平静地离开这个城市。

这让顾远钧很是怅然,于是去找宁小宇消磨时间,他坐在沙发上长吁短叹,“三缺一俱乐部,彻底变成二缺一了。”

宁小宇却说:“你得努力了,我可能也要脱单了。”

顾远钧问:“跟萌妹子和好了?”

“不是。”

顾远钧咋舌:“在我的空窗期,你居然谈了两个。”

这简直是对他这个恋爱导师的一大打击。

他问:“到什么程度了?”

“kiss……”

卧槽,暴击。

宁小宇大喘气:“……然后,挨了一巴掌。”

顾远钧立即来了精神,“说来听听。”

宁小宇的“新欢”不是别人,正是跟他向来不对盘的皮皮佳。

原本是说好了四个人吃饭,但迟迟约不上,不是这个没空就是那个忙……直到某天,他在某数码产品专柜前偶遇了皮皮佳。

于是他故意道:“不是要请客,该不会是拖着拖着就黄了吧?其实我也不差一顿饭,就是觉得朋友们聚聚……”

皮皮佳眼睛一瞪,立马请他一顿旋转小火锅。

他当天开了辆改装车,特别酷炫。看得出她很好奇,还问那些涂鸦是不是出自他手,得到肯定答案后,看他的目光里似乎多了一些崇拜以及爱慕……于是他主动提出送她回学校,她也没拒绝。

他故意开快车,吓得她大呼小叫。他发现她也就是看着凶巴巴,一口流氓腔,实际还是很小女生。而且是个身材不错的小女生。

于是他提议,“要不咱俩处处?”

她没理会,假装看风景,他说:“不敢?”

皮皮佳扭头要反驳,脸上一热,准确说嘴上一热。

然后,两人脸都红了。

当然宁小宇只看到对方脸红,心中一喜,“我早就发现你对我有意思了。”

然后,“啪”,附加一句:“我对你全家都有意思!”

顾远钧笑得拍大腿。“早就说了,你这说话方式必须得改改。”

宁小宇虚心求教,“怎么改?”

顾远钧刚想开口指点,又被勾起伤心事,于是怂恿:“给你周哥打电话,他现在就是个大情圣,肯定招儿特多。”

宁小宇却不肯:“不好吧,万一打扰了人家呢?”

顾远钧:“我靠,这大白天的有什么打扰的,他是不要肾了还是不要命?”

宁小宇嫌弃:“你想啥呢?上次我给周哥打电话谈正经事儿,结果人家在菜市场,两句就把我打发了,我在他心中分量都不如给小刺猬挑根葱,懂吗?我是怕打扰人家当家庭煮夫!”

***

如果宁小宇知道他周哥马上就荣升为“人夫”,估计也得哀嚎,这速度,堪比火箭。周熠这两日还真跟坐了火箭似的,被送入太空,有点失重感。

或者说,巨大幸福忽然将临时,往往有种不真实感。

所以他尽量让自己保持平时的节奏,该干嘛干嘛,直到时间差不多,他才起身上楼。藏于衣柜暗格的那个厚实档案袋里,有他的一切身份认证,也包括户口本和单身证明。

刚走到楼梯一半,手机忽然响,他脚下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