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有监工敲着锣,从各个装着俘虏的帐子前走过。扶溪一听到动静就惊醒了,他迅速从草席上爬起,跟着已经起来的俘虏上工。
有些贪睡起晚的,被监工轮流鞭打,惨叫声从清晨起就炸响了整个营地。
扶溪身边的铺位已经空了,扶溪本想再次道声谢。在扶溪心里,陌生的恩惠总显得更郑重,何况处在这样不堪的环境下。
到了午饭时间,扶溪坐在俘虏堆里,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周围的人,这些都是和他一个帐子的人,多是些中年人。
扶溪吃的非常干净,他们一天只有两餐,活却半点不少。
又到了夜间,扶溪留了一个馒头,他在灯被吹灭前,看清了躺在他旁边的人的长相,他扯了扯对方的衣服,把馒头塞到他的手里。
对方愣住了,他凑到扶溪身边,小声说道:“不必了,你个子瘦小,留着吃吧。”
扶溪有心认识这个人,便问对方的姓名。
那边沉默了很久,说了几个字,扶溪没有听清,又低声问了一遍。
“甯由。”
第二天醒来时,甯由的铺位空着。
到了中午,俘虏们围成圈开始吃饭,扶溪特意坐在了甯由旁边。白日里看,甯由像扶溪叔叔辈的人。
“你是哪里的人?”甯由问扶溪。
扶溪说了自己的来历,又把同样的问题抛了出去。
甯由介绍说,他是个在各地游学的读书人,平时靠教书维生,被抓来前在庭州暂住了一段时间。
他的妻女住在老家,如今祸事临头,回家的希望渺茫,所幸老家有些田产和积蓄,妻女不至于饿死。
生离死别的疼痛无法用言语慰藉,扶溪明白这个。
从他来到这个世界起,他对家的思念,一日日地折磨着他,他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独,举目无亲,无朋无友。
有时,他在夜里悄悄的流泪,泪水伴着睡梦,撕裂他的身体与心灵。
他从前所拥有的幸福,都不再是幸福,他从前越幸福,现在的痛苦就越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