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泉与殷绪对视一眼,先后下了车,风言滨搭着两人的胳膊,缓缓走出。脸颊两侧流苏随步伐轻摇,庄重又不失雅致。
殷绪是第一次到风老侯爷的府上,觉得十分新奇,他跟在风言滨的后面,用余光偷偷打量诸侯王府邸的气派。
在接天峰时殷绪就曾了解过,渭水风氏居水路要道,交通便利,经济发达,且家族渊源在夏朝建立前便有记载,财富沿袭几百年,底蕴深厚,非寻常世家可比。百闻不如一见,今日进了王府才真正理解到“富可敌国”是什么概念,铁梨象纹翘头案、海清石琴桌、蟠螭纹赤金铜铸门、饕餮纹铜卣……无一不融合了当世最顶尖的技术,古朴大气不显骄矜。
殷绪东瞄西扫,看得眼睛发直,情不自禁的放慢脚步。风泉的眼神几乎要把殷绪身上的的大氅穿透,殷绪这才恋恋不舍地将目光收回。
“祠堂重地,外人不得进出。”两支长矛毫不客气地横在殷绪与风泉面前,将他们俩挡在了祠堂外。
风言滨眉头微皱,这两个侍卫不像守门的,倒像是看守监牢的牢头。
“你们就在此候着。”风言滨不欲再多说,甩下一句话就快步走进大门。
“世子,我……”风泉欲追,又被尖利的矛头逼退:“你们!”
殷绪一把拉住风泉,低声道:“多说无益。”他挡在风泉面前,对两个侍卫拱手一揖:“既是有规矩,我二人自当遵从。方才义兄莽撞,还望二位大哥见谅。”
那两人脸色稍微缓和,将长矛重新放回原位。其中一人抱拳道:“不敢当,我们也只是听命行事罢了。”
殷绪又回了一礼,拽着风泉离开了祠堂大门。
“你干嘛拽着我!”风泉甩开殷绪的手:“什么时候连个服侍的人都不能带进去了!分明就是在为难世子!”
到底是个孩子,过于年轻气盛。殷绪心中叹息,温言道:“他们若存心为难,我们进不进去都是一样的,又何必再给世子冠上一个管教无方的罪名呢?”更何况有那位老侯爷在,他人再怎么为难也不过是多吃些口头上的亏,无甚大碍。
“可,可你不知,细君对世子是如何的……”
“恨之入骨”殷绪在心里默默补上,他心里明白,口中还要再问:“细君?细君是世子祖母,怎会无端为难?”
“你能知道些什么!”风泉虽然情急,但到底稍稍冷静下来:“细君是祖母,却不是世子的亲祖母,四房的言漓少爷才是她的亲孙儿。”
他说得含糊,殷绪听得却不含糊。风泉有顾忌不好明说,他却早已知晓,不只是亲疏有别,现在的细君是风老侯爷的续弦,嫁来后曾抚养过当时的庶长子风安胜,也就是风言滨亲手逼死的那位大伯,而据说,这位大伯与细君关系甚佳。
“我是什么也不知道的了,”殷绪微微一笑:“可世子确是清楚的,阿泉哥能想到的,世子当然也能想到。世子让我们在外等候,便是心中早有把握,我们只管管好自己不给世子抹黑就行。”
风泉撇撇嘴,突然问道:“你不觉得你现在的表现与你在世子面前的表现差距过大么?”
殷绪无辜道:“其实我本来就是这么睿智聪颖,只是在世子的耀眼的光辉下显露不出来而已。”
他又道:“其实我刚才就想说,出府时走得太急,我还没来得及如厕,现在……可否替我指一下路?”
风泉:“……”刚才觉得他靠谱果然是错觉!
风泉翻着白眼,却还是乖乖的指了路。殷绪道了谢就匆匆走人,一副急不可耐的神情,以至于路上突然多出个人都没发觉,迎面就撞了上去。
“这位公子没事吧?”一只麦色手掌将殷绪从地上扶起,来人样貌平平无奇,眼睛却十分有神。
想来是因为身上这件大氅的原因,这人一位他是哪家的公子。殷绪借力站稳,拱手道:“这位兄弟客气了,我不过一介门生,当不起‘公子’二字。方才冲撞了兄台,实在抱歉。”
“无妨,”来人笑道:“还请兄台注意脚下,告辞。”
殷绪回以一礼:“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