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怜珠看着一脸狰狞的昱祺,只觉心里舒畅地仿若夏日饮冰。
终于终于终于。
终于在常府,也有这一天了。
也有她常怜珠坐在圆凳上,父亲站在自己这一边,罪证齐全,姚夫人也无力回天,全家都要训斥昱祺的这一天了。
终于有这一天了。
常怜珠难掩着激动,端着茶杯的手都有些发抖。
“祺儿。”
姚夫人的声音里透着担忧,急切地看着昱祺,只等她解释些什么。
今日常合远一回府,吕氏便拉着两个女儿拥上去了。又是闹又是哭地演了一出闹剧,整个府里的嬷嬷都被这母女三人吵了出来,先是控诉昱祺不领姐姐的情,又是忧心忡忡说这是大不敬。一边说着“外人知道了可如何是好”,一边声音却是嘹亮如雄鸡打鸣。
若在平时,常合远势必是息事宁人了。可是如今境况早不同于往日。因为太子之事,常怜珠的地位骤然上升,哪怕是姚夫人也要避其锋芒。加上吕氏那种人,不趁机兴风作浪的话,恐怕也不是她了。
再加上。
姚夫人心里沉了沉。
自从春宴之后,常合远对昱祺的态度,彷佛就是峰回路转的一个大跌,这么多年里,昱祺无数次得罪常怜珠,哪一次不是大而化小小而化了?偏偏这些日子,连“维持家中姐妹平衡”都算不了,甚至已到了苛责的地步。
厚此薄彼之事,本来就是人之常情。只是这道理姚夫人懂,昱祺会不会懂。
“既是太子赏给六姐姐的,那六姐姐收藏赏玩便是了,何必又要给祺儿?”
她自然是不懂。
小脸扬得高高的,完全不知自己已陷入了什么样的麻烦里。
“母亲时常教导,要姐妹和睦,况且你是家中最小的妹妹,有皇家赏赐的好玩器物,我这个做姐姐的,当然要与你分享。”
常怜珠轻轻放下茶杯,气定神闲得用指尖在杯身上划了一道。
“谁知你这般不通人情,错付我的一番好意便罢,竟将太子的东西都这样砸坏了!”
“不通人情?六姐姐说的不通人情是什么意思?是暗指祺儿什么!”
常怀南暗暗扯了扯昱祺的衣袖。
她这次敢直接把父亲叫来,定是拿准了如今府里的境况,昱祺若是再这么钻空子,怕是要引火烧身。
“老爷,祺儿还小,的确是不懂事的,难免发些小孩子脾气,做些愚蠢的错事,也是在所难免的。”宋氏瞥见儿子的焦虑,只能宽声劝句常合远。
“姨娘这话便是说笑了,”常怜珏含笑看着宋氏,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道,“谁不知道,祺儿可是府里最机灵的孩子,若是说她会做蠢事,那府里哪还有人能算得上聪颖伶俐呢?”
常合远一言不发地看着一众人斗嘴,沟壑丛生的脸庞上,表情越来越阴沉,彷佛努力在克制自己,却也即将到达忍耐极限的边缘。
“父亲,”常怜珠放在茶杯,轻巧地迈着步子,走到那堆支离破碎的簪子前,取了一支毁地最严重的,又走到常合远面前,“父亲,这支簪子可是珠儿极喜欢的,原本想着祺儿也会喜欢,这才忍痛给了她,哪知道……”
说罢竟泫然欲泣。
昱祺在旁边已是翻江倒海,看着她楚楚可人地拉着父亲撒娇,差点骂出那句“鸡犬升天”。
常合远叹了口气,接过常怜珠手上的簪子,常怜珠一看,转头盯向昱祺,眼里的快意几乎要烧穿了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