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室本就是常府里讨论秘密的地方,那些见不得光的,那些不该发生的,统统在这里被摆上台面。而自己明明才是这里的常客啊。
哪一次商谈,父亲不是认真听自己的想法么?怎么今日,在暗室谈了这般久,不光不叫人来传自己,还把大哥叫了来?
莫非是今日城楼之事?常怜珠的太子侧妃,已是痴心妄想了,吕太尉的算盘也是白打了。他就算不至于害常家,也没有必要再那般护着了。之所以这么做,怕是给常怀盛面子的吧。
想到这里,常怀舒眉头不禁皱了皱。
大哥的确是长子,可自己是嫡子啊,是父亲平日里最为引以为傲的嫡子啊。总不能因为六妹妹惹的祸,自己搭建的信任重视全都垮了吧?
母亲是不得宠的,在府里只有夫人这个地位。母亲娴静温和,端庄得体,仪姿重大,可是他甚至都不知道,父亲与母亲之间,是否真的存在过男女之情。于是姚夫人能给他的,也只有嫡子这个身份了。
而嫡子唯一的优势,不就是父亲的重视么?不就是父亲在正事上,会来询些自己的见解么?如今连这个,都要被夺走了么?
“父亲回府了多时,一直便在这暗室里,母亲谴了儿子来看看。”
见父亲半天也不开口,常怀舒只好随口扯了个理由。这话却是蠢得很,姚夫人哪在意过这个,分明是他自己想来看看究竟,常合远心中发笑,不由摆了摆手。
“不过是府衙里要找个人,问你大哥帮个手罢了。你倒是在急什么?”
心思被点穿,常怀舒脸一下子臊红不已。
“二弟若是想一起,那大哥欢迎的很啊!俗话说得好,一个好汉三个桩,多个人多份力啊!”
“不可。”
常怀盛还在拼命找歇后语说,却被常合远一声打断了下来。
“万万不可。此事切莫传扬,任何人都不可说。宁是找不到,也绝不可将消息散出去!”
常怀盛愣了一愣,还是没懂为何,可是到底是从军之人,无所谓懂不懂,只要听命便是了。
常怀舒的心情已降至冰点。
任何人都不可说。
这话是父亲嘱咐两个儿子的,还是只是嘱咐大哥的呢?自己难道也是“任何人”么?也是不可说的么?
“父亲,大哥说的有理的。怀舒虽不是军旅之人,可是在学堂也有不少好友的。况且姨夫便是京都护卫使,若是托他找个人,那岂不是轻而易举么?”
“为父说的话,听不懂么?”
常合远脸色一下子阴沉了下去,声带愠怒,有些不满得扫了常怀舒一眼。
“儿子只是想为父亲分忧罢了!”
“不必。”常合远叹了口气,也觉自己语气有些差,“此事有你大哥便够了,你无须插手了。可知道了?”
“儿子谨记。”
常怀舒点了点头,长袍中的手,静悄悄地攥到青筋凸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