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儿子们嘱咐完毕,常合远有些疲惫。
若是讲句大不敬的话,这京城实在是不详之地。
至少对于常家而言。
“怜珏和怜珠回来了,此刻应是去了吕氏房里,你也去见见你姨娘吧。”
男子过了束发之年,便不可再随意进入后院的女眷之所,就算是要请安,也只能去夫人房里请。若是没有父亲或者母亲的允许,就算是自己的亲生姨娘,也是断断不可以擅自去见的。所以常怀盛回府了半日,也没能去吕氏屋里。
听了父亲这话,常怀盛晒的有些黝黑的脸上,开心的裂开了嘴巴:
“那儿子便退下了。”
常合远点了点头,便不再说话。
直到常怀盛步子迈出了门,常怀舒才轻轻抬起头。
暗室幽霉,几盏蜡火都照不透。阴影里的常怀舒轻轻皱着眉头,看着大哥离开的方向,似想问父亲一句,又似自知太蠢太哗。犹豫了半晌,直到喉结上下滚落了几次,终究还是没有讲话。
“想说什么便说吧。”
常合远闭上了眼睛。
三个儿子里,最像自己的便是常怀舒了。清风皓月的性子里啊,偏也夹杂着些争强好胜的心气。自诩是学富五车之人,怎么能忍的了被埋没冷至?这样的品性学识啊,本该是明堂之上,掷地有声的人啊。
心中骤然一阵戚戚的自嘲。
常怀舒看着父亲这般神情,咬了咬牙,此刻若是再梗着脖子不说,倒显得太矫情了,相权之下,还不如大大方方得将自己的推测讲出来。
“若是府衙中的公事,先生来禀报便是;而若是府中事宜,管家自会处理。两人一同等候父亲,想必是有什么要紧事,可儿子想了许久,都想不出有怎样的事,能既公又私,所以心下揣摩着,莫非是…有公事涉了府中人?”
“若真是如此,这府中人,你以为是何人呢?”
听到父亲这样讲,常怀舒心里放松了一下。想来是自己猜测的不错。
只是这个“府中人”。
能惹祸惹成这样的,别说是常府了,就算是在整个京城里翻来翻去,最后又能翻到哪一位呢?
还能有谁呢。
常怀舒扶了扶额,有些头疼道:
“能让父亲这般忧虑的,便只有祺儿一个了吧。”
常合远本是半合着眼睛,听到这话,也忍不住一声失笑。看到儿子脸上也是哭笑不得,父子俩竟然有种惺惺相惜之感。
“今日有人来报了个案,提交证物之时…”常合远从怀中掏出了那支璎珞,轻轻放在红木雕鸢的长桌上。
“这枚璎珞可是祺…”话未说完,常怀舒便看到银铂色薄牌后面的“常”字,顿时只觉心脏向下坠了一坠。
这案情可大可小,可无论是怎样,祺儿若是被卷进场官司里,那就算最后证实了与她无关,可过程也势必是鸡飞狗跳的。
难怪父亲这般神色。
“父亲命大哥去找的人,可就是那报案人?”
“正是。”
“那父亲便放宽心罢,大哥的联系众多,寻个人又有何难。只要找到那报案人,我们将他的口供一改,祺儿便可消无声息地撇清关系了。”
“嗯。”常合远有些漫不经心地点点头。
“那父亲,祺儿所涉之案是什么呢?既让大哥去找人,又不告诉他具体事情,是不是………”
“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