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芊芊坐在厨房里的小板凳上,双手托腮,盯着前方。
在她前方,莫离坐在一高脚凳上,眼神清灵地望回去。
夕阳毫不留恋地将余晖一寸寸拖走,黑暗如潮水般无息涌来,窗外的白雾也渐渐散了。郝芊芊点亮蜡烛,将蜡烛固置在小巧的圆盘上,举着往前照去。
莫离闭着眼睡得安详,但他身上却产生着细微的变化,身量在慢慢长大,脸上轮廓开始变得瘦削锋利,婴儿肥消失不见。
也就是说,他要在短短时间内,从少年变为成人。眼依旧闭着。
郝芊芊正专注凝神地看着他,突然听到窗外传来异动,刚开始是很细微的响动,不知为何却被她耳朵很灵敏地捕捉住,像是人刚一张开嗓子却又将话语咽下去的口水声,最后呲呲啊啊地从远处直直飘进耳朵里,说着奇言佹语,“%……&*……@#%8”,扰乱了心神。
理智告诉她,不要作死循声而去查看。
然而不理智的另一方,却又在很作死地怂恿着她。
郝芊芊拿着圆盘转换方向,慢慢向门边移去,她握住了门把。
一阵微风从后吹拂着她耳边的发丝,郝芊芊感到一凉,眼神清明了几分,遂转身。
脸贴的极近,和某妖的喉结。
郝芊芊不自觉地对着那一点眼神聚焦,两只眼珠渐渐靠近,成为斗鸡眼。
立马摇摇头,往后错开一步,朝他望去。
他眼神不带一点温度,看着她又好像透过她在看她身后的某处,郝芊芊顿时觉得自己像站在一座山前,一条水旁,被毫无生命的东西默默注视着,但同时又觉得他不是山,因为他缺少山的厚重感,他也不是水,因为靠近他极度冰冷。
非要找点东西跟他相似的,郝芊芊莫名想到了精致的人偶娃娃。
郝芊芊闭上眼,这妖的俊美面容在脑海里模糊消散。
果然,完完全全想不起他的面容。
复又睁开,张脸朝他笑,“大佬,我早早就为你备好了吃食。”说着走到灶边,揭开木盖,露出里面热气腾腾的黄焖鸡一菜,“你慢用。”
态度恳切,服务周到。
为他搬上了木桌,给他备好了筷子。
不过,在他用餐之前,还是得冒昧地问一句:“…白天的事,你都知道吗?”
解千愁那双妖异的眸子在烛火摇摆不定的明灭中露出晦涩读不懂的神情,
“知道,远比你知道的要多。”
“比如,石罗花对于人类来说,是一种毒花。闻久了身体会渐渐虚弱,心脾损伤,倘若本身有疾,则会恶化反复。”
“又比如,你的药中单独拎出来的药材都是上好的百年之物,但是和在一起,性烈,大补,急药,你吃不了几次,惨漏的身体就会砰地一下,死掉。”
“又或者,你擅自给我取了一个莫离的名字,“他歪头,嘴角勾起一抹笑,”他不知道我,是因为我是未来的他,过去的又怎么能知道未来的记忆呢,但未来的一定知晓过去。”
很好,大佬不说话沉默则以,一说话就一鸣惊人,炸出三条重磅消息说给她听。
郝芊芊微默。
“&……#¥”
窗外又开始有呲呲啊啊的声音往她的耳朵里钻。
郝芊芊感到头痛欲裂,忍不住双手扶住自己的太阳穴。
解千愁收回笑容,漠然道:“是找你的,没有恶意。”
“你快去,早点解决。”
“你这副丑相在这,碍到我了。”
郝芊芊在心里默默憋出一个字:……靠。
郝芊芊将蜡烛放进灯笼里,提着灯笼走出去。
夜黑漆漆的,今晚阴云遮蔽。
郝芊芊循着声音慢慢走,越靠近脑中头痛就减少一分,甚至能在风中隐约听清它在说什么。
般?卧?
郝芊芊脑内思索。
她来到一白墙面前,声音就是从墙里面传出来的。
郝芊芊提着灯笼靠近墙面,灰白的墙壁上,显现一团阴影,她手摸上去,能摸到湿漉漉的水痕。
“梆——”
墙里声音又在响,郝芊芊逐渐理清它所说的三个字,应该是,帮帮我!
一阵怪异妖风穿过,灯笼里的烛火倏地熄灭。
下一秒,郝芊芊动作一顿,她的手腕被另一只手牢牢抓住,冰凉的气息激起她一层鸡皮疙瘩。
烛火幽幽亮起,只是从橘黄的光芒变成青色,郝芊芊借着这阴阴绿光看清,抓住自己手腕的,是一只青灰肿胀的手。
她下意识地甩开,甩不掉。
郝芊芊能感觉到对方很轻。
她试着往后退一步,那只手也从墙里挪出一寸。退到最后,一个肿大的长发胖鬼被拖出来,浑身湿漉漉的,有股浓厚的鱼腥味从它身上传出。
对方一站定,就松开了手,嘴巴一张一合。
郝芊芊能清晰地感受到话语直接贴落在她耳边,“帮…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