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出去玩了圈,回家满身“泥”。骡子和绛雪的事好解释,断袖之癖真是洗不清。 方世琅觉得直接冲过去喊冤没什么说服力,前思想后,徒生一条妙计。 回房后方世琅赶忙拿来笔墨和雄黄,把小话本上的“郎”字改成“娘”,再把情爱之词稍作修改,插画重修。一本龙阳情深的小黄、文硬生生地被他改为烈女断情传。 夜幕降临,方世琅终于完工。他看着自己的“大作”心生欢喜,迫不及待找上晏楚献宝。 “将军,昨天有些误会,其实这本书不是那个意思……” 方世琅结结巴巴,颤着双手把小话本送上。 晏楚很迷茫,眼睛一瞄,见小话本封面上的《李郎传》已经变成《李娘传》,用手去摸,上面满是雌黄。 “我改过了。”方世琅讪讪地笑着,递上眼神希望晏楚能看一眼。 晏楚蹙眉,觉得挺奇怪的,于是就随便翻几页。书上涂涂改改的,不堪入目,不过一目扫去,称呼全变了,更厉害的是上边的插画,魁梧的李郎头上竟多了两个球,难不成是双环髻吗? 晏楚忍俊不禁,“噗哧”一声笑了起来,然后指着“李娘”不搭调的长裙,问:“这全是你画的?” 方世琅点头。“没错。这书我是拿错的,没想让你误会,所以我就改成你平时看的,不知你喜不喜欢?” 晏楚看着他真是一言难尽。她把书卷成筒状,轻轻往方世琅额头上一敲。“喜欢你个头,亏你想得出来。” 她笑了,笑得明媚娇俏。方世琅欢喜,心里美滋滋的。他摸摸额头又把脑袋伸过去。 “不疼还挺舒服,要不再我打我下?” 晏楚一听,略有所思地点着头,而后抽出案底下的狼牙棒作势要打。 方世琅一看,吓得脸白,连忙退后三步以手捂头。“用这个会出人命的,别别别……” 晏楚轻笑两声,把狼牙棒放回原处,似乎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小心思。 她问:“这么晚了,你还有别的事吗?” 方世琅也不在她面前耍花招,经过这次生辰宴他重新考虑太医署的事,鼓起勇气说:“我想去太医署。” “怎么,你真的想去?” 方世琅凝眉深思,而后抿着嘴重重点下头。“是的,我想去。” 晏楚听后敛了笑,颇为意外。她一本正经地告诉他:“宫里不是个干净的地方,再说以你的性子怕是会吃亏的。” 方世琅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可是他心里已经拿定主意,只道:“如果我入太医署,做得好就能受人敬仰,到时有人谈及我时,至少不会给你丢脸,而且我还能为你打探消息。” 晏楚微怔,没料到他会有这样的想法。 方世琅被她直勾勾地看着,心又跳得厉害了。他腼腆莞尔,继续说:“其实我更想做一个能与你相配的人。”话落,他的脸红成生肉团子,仓惶揖个礼,而后逃之夭夭。 晏楚不明所以,刚才话本掉地上,她去捡,怎么头一抬人就不见?哎,他刚才说什么来着? 方世琅跑得飞快,回房关上门方才意识到自己把心里话说了,可是刚才低着头心也慌,没能看到晏楚的神色也不知是何反应,他不禁纠结起来,一晚上辗转反侧。 次日,大清早。晏楚透过墙洞呼唤方世琅。方世琅听见后忙不迭地从屋里跑出来,对着西面的破墙兴冲冲地问:“找我何事?” 他心跳得厉害,脸也是又红又烫,以为她是为昨晚那句话来找他的。 谁想晏楚跟无事人一样,边舞着金龙枪边漫不经心地说:“昨天你说的事我想过了。你要去太医署也未尝不可,只是你要小心,别去掺和任何事,明白了吗?” “明白,明白。”方世琅连连点头。 晏楚继续舞着金龙枪。“那你收拾下,明日去太医署吧。若碰到什么事回来告诉我,我定会罩着你。” 晏楚真像他好兄弟。方世琅“感动”得快要哭了,可是晏楚没半点表示,莫非不喜欢他? 仔细想想他的确比不了晏楚身边的人,方世琅很无奈,不敢再说第二回了。 第二天,方世琅去太医署报道。他是皇帝钦点的人,等同于开后门。即使太医署令再看他不顺眼,面上也不好意思得罪。 太医署令笑眯眯问方世琅医、药、针以及经络上的问题,他不但对答如流,还能画出人体经脉,五脏六腑,以及各种草药。 太医署令笑眯眯地唤来个病号,让方世琅把脉。方世琅光以肉眼就辨出个七八分,搭脉验完舌苔,方子已经拟出来了。 医博士一看,摇头道:“此方不对。病者明明是内热,你给他开这么燥的药方。” 方世琅为难地皱眉,刚要说话,太医署令和蔼地打断,道:“方公子,这开方子是大事,我们对的都是贵人,半点都马虎不得呀。要不你……” 方世琅苦着脸,挠挠后脑勺。“医博士说得也对。只是这病者内热引疖肿,但其真正的病灶是肾气不足。我可以再加味半夏,先作消疖肿之用。” “哈哈哈,无知小儿。半夏消痞散结,怎比得上丹参?此病者用丹参为佳。” “不行,他不能吃丹参,服多轻则皮肤红肿瘙痒,重则昏厥。” 话音刚落,病者两眼放光,当即往地上一跪,只差没抱方世琅大腿感激泣零。“哎呀,神医呀!不瞒各位,小的每服丹参都会肤养难耐,没想这位神医连此症都能把出来呀。神医,快再帮我看看,我的病能不能医?” “没事,没事。小病症,服几贴药就行了。”方世琅笑得谦虚。“还多亏医博士提点我。” 医博士脸色铁青,在太医署令的虎视眈眈下很不情愿给方世琅盖上大红印。 方世琅如愿入职太医署,自告奋勇接“主药”一职,名头听来大,其实就是个看药园子的。晏楚得知后不明白了,他费九牛二虎之力竟然去当看园子的,难道府里的花园不够他看吗? 方世琅倒是觉得这样挺好。晏楚说宫里污糟事多,最好别去插手,所以为保险起见,他决定看管花花草草,先从小做起,待适应之后再往上面攀也不迟,只是什么时候适应,他没给自己期限。 方世琅在药园里如鱼得水,不但悉心栽培照顾药草,还时不时掏出小本记上它们的成长历程。第一个月收到俸禄,他高兴坏了,买了一堆胭脂花粉送给晏楚。 晏楚柳眉蹙起,对着胭脂直发愁。她随手挑了一个收下,其余的送给府里姑娘们。方世琅窥得一二,就在小本本里记上“媳妇不喜欢胭脂花粉。”而后买了两斤猪头肉送给她下酒。 这好日子没过多久。宫里就出事了。太子得了怪病,无人能看出病症。皇帝老儿一着急就想起了方世琅。 “快去把方世琅找来!让他替太子看看。” 方世琅接到口谕,不敢不从。他提着药箱去了,到太子东宫就见愁云惨淡,好像人快不行的样子。 方世琅很疑惑。半个月前见太子生龙活虎,能有什么病呢? 一入寝宫,看到躺在榻上的太子爷,他不禁吓到了。这哪里是太子啊,明明是个被打肿的猪头。 医者仁心。方世琅不敢怠慢,连忙放下药箱帮太子把脉。 太子神智还算清楚,见到方世琅头一句话就是:“怎么是你?阿楚呢?” 都这样了还惦记我媳妇,活该你倒霉!方世琅在心里抱怨,指间力道加重,捏得太子直皱眉。 “轻些……轻些……” “你肉太厚了。”方世琅故意下狠手,不过当他探到太子脉象后神色便凝重起来,他翻起太子眼皮看半晌,再掰开太子的嘴……这分明是中毒的症状。 真是叫人匪夷所思。方世琅问太子何时不舒服。太子近侍抢先答了。“殿下上回回来时还好,后来贪凉吃了个冰瓜,就成这样了。” “哪里的冰瓜?” “就是浸在井水里的,刚摘下的瓜,可新鲜了。” 方世琅再问太子。太子眨着红肿厚眼皮,半天答不上来。 事不宜迟。方世琅立马开了张方子,让人抓药熬药汁。在等熬药汤的时候,太子一边叹气一边问他:“我是不是中毒了?” 方世琅一怔,不知怎么回。 太子又道:“其实从终南山回来后我就觉得不舒服。刚才有闲人,我也不方便说,怕别人以为是阿楚。我知道阿楚不会做这种下三滥的事。” “那是谁?谁想让你死?” 太子沉默了会儿,说了一个人的名字。 杜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