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丑儿吓得松掉了火竹,赖公子捡起来,微光照在他的笑脸上,无比瘆人。
“你,你怎么来了……我从小就怕鬼,我娘说,烧些诗书,能让鬼不敢害人。”吴丑儿从怀里拿出田肇申的诗集。
“不用怕,我早请人做过法事了……深更半夜,官爷也不知道陪你出来,真是不懂怜香惜玉!”赖公子伸出手,抓住吴丑儿的手,吴丑儿笑笑。
“不知为何,自从见了小娘子,我就失了魂,恨不得钻进小娘子的心里,将我的情,我的意统统灌进去……”
吴丑儿说:“公子在这鬼屋前说这些情话,总觉着有些奇怪。”
“我对小娘子是真情实意,天地可鉴!”赖公子跪下来,抱住吴丑儿的腿。
“公子的心意奴家纵是傻子,也能明白,只是,奴家胆小,须得缓缓才是。”吴丑儿抽身而出。
赖公子站起身,笑说:“不急,不急,小娘子慢慢来,赖某等你便是。”
随后,他带着吴丑儿从院子后门拐回了西园的客房。
临别时,赖公子赠了一块美玉,吴丑儿笑着,毫不犹豫地收下了。
赖公子回到庞氏门前,却听得里面的动静,顿时竖眉,一脚踢开门。
黑暗中,那男子笑,说:“赖公子,大半夜来凑什么热闹,一张床也容不下三人呐!”
赖公子轻声喝道:“贾利,你个混蛋,还敢回来!”他从香案上摸到火石,点了灯,将门关好。
贾利穿好衣服,坐到床边上,庞氏裹着衣服斜视赖公子。
赖公子说:“说吧,你准备如何了了此事!”
“当初,也是你出的主意,现在倒来怪我?”贾利皱眉。
赖公子摊手说:“我出的主意不假,可我让你杀人了吗?”
“我想,不如一不做二不休,杀了算了。再说,我杀了他,你不就没了后顾之忧了?”贾利摇头晃脑,有些得意。
“那霏儿呢?”赖公子凑过去问。
“霏儿?嗯……她好得很,我知道,你想与她成亲,霸占萧家家产……不跟你谈个好价钱,我是不会说的!”贾利先是有些疑惑,后又镇定下来,一脸邪笑。
“说吧,要多少?”赖公子瞥了贾利一眼。
“这个数!”贾利咂咂嘴,伸出五根手指。
“五个金蟾?”赖公子眉头一皱。
贾利大笑,说:“赖猴子,你疯了吧?萧霏只值八万柳钱?八十万!五十个金蟾!”
赖公子瞠目结舌,庞氏也傻眼了。
“反正呐,我是混山头的,命贱得很,生死都看透了,你呢,好酒好菜,好衣好女,你能看透生死吗?近日你有官爷护着,之后呢,官爷不走啦?外面那些被你骗了钱的乡人,若是知道你干的这些好事,我估摸着,你的骨头渣应该都剩不下来呐!”贾利一副无赖样儿。
赖公子笑,说:“好兄弟,你说的对。没有你帮忙,我到哪儿能把这事办成了。五十个就五十个,兄弟我没有二话,立即取了给你。”
“小乖乖,看到没,要敲诈心虚的人,既随意又随便,哈哈!你在这儿,等等我,我还没完呢……”贾利笑着捏捏庞氏的脸蛋。
赖公子提着灯,从后门绕进鬼屋里面摆着三个箱子,都是萧乡士从乡人那里筹来与那文戎富商做买卖的钱。
赖公子用包袱包好金蟾,绕回自己的屋里,将包袱打开,从地上一块青砖里取出一个瓶子,在金蟾上洒了一些粉子,再包好,来到庞氏房外,交给了正在焦急等待的贾利。
贾利左右看看,拿了钱就想走,赖公子拉住他,问萧霏下落,贾利含糊其辞,只说在山上,让他自己去寻。乘着赖公子眨眼的工夫,贾利一把推开赖公子,快步冲了出去。
“这个混账!”赖公子竟也不追。
“你疯了,为何不追问清楚?日后他拿萧霏的事,筹钱的事回回来讹你,我们有多少柳钱都不够塞的!”庞氏喝道。
赖公子笑,说:“我在金蟾上抹了毒药,他活不长了!”
“还是师兄高明!”庞氏捂嘴笑了。
赖公子洋洋得意地说:“身为西乡诓骗王赖癞子的大徒弟,我周洁哪里会做赔本买卖!”
庞氏对赖公子说:“不过,为了这萧霏,你可真是下了血本啊!”
“萧霏软弱无能,一旦我与她成了亲,你我二人,既能在一起,又不用再去行骗,省得落得个像师父一样断头的下场,从此安生享乐,何乐而不为?”赖公子笑着说。
“亏你心里还有我!若是想留下,那这乡人的钱如何是好?”庞氏靠着赖公子。
“我发现萧老爷库房里,有一条密道,里面有数百万巨资,到时候用这钱还乡人,劝他们自认倒霉。过个一年半载,我将手里这一千万往钱斋里一放,那利钱,可就够我们舒坦一辈子了……”赖公子勾起庞氏的下巴。
“虽说我们骗人无数,却从来没害过人命……”庞氏侧过脸,哀叹了一声。
“贾利杀了他正好,看他平时凶人的样子,还有晚上与你一起时粗俗的辱骂声,我早就想杀了他了!”赖公子恨得咬牙。
庞氏睡着后,赖公子悄悄爬起来,钻出门去,拿了些糕点包好,直奔山上,窃笑道:“贾利啊,贾利,别怪我心狠,只有你死了,我才能安心与萧霏水到渠成!”
贾利去了邻村泡芦村。他闯入村北的刘家,要抢刘家女儿回山上玩几天,刘老汉哪里肯依,拼死反抗。
刘家女儿哀哭呼救,村里人听到动静也不敢开门。
喜欢刘家女儿的大更跑出来,抄起一根扁担追着贾利打。贾利慌不择路,跑到村边,跳入河中。
夜乌漆墨黑,河安安静静,犬声狂躁,狂风骤起,雨点密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