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向你买的?“
“是二月楼的老板,我初来上阳城曾在那里住过一段时日,若母舅托人带信,也会放在他处,他与一家话本店的老板交好,便给我出了这主意。”
后面的话谢良辰说不出口,他是寒门出身的孤儿,若不是舅舅资助,他今生都将在乡间蒙昧度过,他不甘心永无出头之日,才义无反顾的通过层层考试来到上阳城,无奈上阳城的花销实在太大,他又屡次落榜,乡里和舅舅给他的盘缠已不能支撑,他借住到寺庙里,仍是捉襟见肘,在客栈老板的建议下,他才尝试写了几本话本,没想到卖得极好,他心中窃喜,以为找到了谋生之道,这才加紧赶了十几本准备得空给老板送去,他也知此事为同门不耻,更是小心翼翼,不想今日偏偏被卫其羽撞见。
想到这里,他神色黯然,他只想自食其力养活自己,又有什么错呢,只身来到这上阳城,人人都看他不起,他不过是想有朝一日出人头地罢了。
听完他所言,卫其羽慎重道“谢公子,听我一句劝,这话本以后还是莫要写了。”她松了口气,幸而如今他涉猎不深,还能挽回。
谢良辰点了点头,面上血色早褪得干净,更显苍白,神色带着不知所措的可怜。
卫其羽望着他道道“我知公子现状,但逆境只是一时,莫因此看轻自己,逢顺境时,更能坦然相对。”
谢良辰看着她,眼中似有动容,低声道“小姐所言及是,良辰受教了。”
卫其羽报以微微一笑,勉励之意溢于言表。
“此处别院虽清简,却是读书的好地方,愿公子牢记心中夙愿,莫被杂事所扰,鸿鹄自有翱翔天空的一天。”
闻她所言,谢良辰目光闪动,半晌无言,他对着卫其羽作揖道“良辰谨记小姐所言。”
卫其羽又道“这些话本便暂由我替谢公子收着,今日事多,公子好生休息。”说完,示意春芽与夏蔷将那些话本收起。
谢良辰见两个丫头的举动,看着卫其羽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只得任由她们将话本通通抱走了。
卫其羽回到自己房中,便□□芽沏一壶茶,翻看起这些话本来,她已不是未经人事的小姑娘,前世无聊时也看过一些话本,如今得了日后朝堂栋梁亲手写的话本,自然要好生看看。
直至夜深,春芽来催,她才揉揉眼睛,收了书。
春芽凑上前问“小姐,这书好看?”
卫其羽笑道“恩,文笔确实不错。”她嘴角带笑,这位谢良辰若是不是志在朝堂,单凭写话本为生也是可行的。
她更衣上床,心道,这话本还是留在她这里的好。
次日清晨,换了衣服的谢良辰来给卫母见礼,他梳洗一番,倒也算得上一表人才,说话举止斯文有礼,卫母看着也觉不错,微笑说好。
卫其羽送谢良辰出门,见他神态有些异样的拘谨,笑道“谢先生有礼。”
谢良辰似是被她惊醒,低声道“卫小姐莫要取笑。”随即快步跟上管事,往卫其骏的院子走去。
望着他的背影,卫其羽露出个笑容,也慢慢跟着到了弟弟院中,远远的便听到弟弟的声音“我不要谢先生,我要言先生。”言语间,大有皮猴儿撒泼的意思。
他身边伺候的奶妈婆子都在旁劝,听着分外热闹。
她进了院门,便见谢良辰一身青衫站在院前,神情几多尴尬无奈,目光与她相撞,竟轻轻侧头避开,面色微微泛红。
卫其羽也不好立即与他搭话,上前招呼弟弟道“其骏,怎么了。”
卫其骏见是姐姐来了,立即扑上前道“家姐,我不要谢先生。”
卫其羽莞尔一笑道“其骏,这位谢先生可是家姐专程为你请回来的,他的本事比言先生还大,你可要好好珍惜。”
其骏道“真的?”
卫其羽点头道“是,家姐什么时候骗过你。”
卫其骏想了想道“不曾骗过。”
卫其羽点点他的鼻子“那你可得尊重先生,好好学才是。”
卫其骏才勉强道“好罢,我便让他做我的先生,若教得不好,我还是要换人的。”
卫其羽笑着摸了摸他的头,转身对着谢良辰道“谢公子,昨夜住得可习惯?”
一直在侧耳听她说话的谢良辰忽然被问话,不由抬起头来,只是面上的感动之色不及收敛,在卫其羽的微笑中化成一层薄红,看着她的目光中情绪翻涌。
卫其羽知他腼腆谨慎,倒没放在心上,只道“家弟便有劳谢公子了,我晚些时候再过来。”
谢良辰目送她背影半晌,才安心教导卫其骏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