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乐跟她点了点头,转身上楼。 “秦俏姑娘?” 戚乐扭头。 她走上楼梯,落后一阶,平视着戚乐微笑道:“小朝跟我说起过你。” 戚乐反应了一下。 “小朝,言朝夕,我是她娘亲,言欢。” 戚乐再一点头:“你好。”又补道:“小朝很可爱。”又道:“你也很漂亮。” 言欢看着她笑起来,良久道:“你们也是。” 戚乐道:“我上去了。” 言欢笑着点点头。 戚乐走上两阶,忽而回首道:“你说你下午见过谢青?他在那里做什么?” “我见着的,就是听听歌儿听听曲儿,和邹七爷他们说说话。” 戚乐进入房间,反手关上门,坐进靠椅,手一扬,一个小方匣子落在桌上。她盯着匣子看了半晌,开门声转移了她的目光。 蝴蝶走了进来。 “屋里好黑啊。”她踮起脚,点亮了门边的一盏灯。 “姐,你不吃饭?”她坐到戚乐旁边,歪在把手上问道。 “一会。” “天都黑啦。”蝴蝶跳下椅子,挽住戚乐的胳膊往外扯,“我们去底下吃饭,下面很多人,可热闹了,有个人的汤闻起来特别好吃,我们去问问他吃的什么,然后我们也叫一碗。” 戚乐由着蝴蝶下了楼,到二楼时遇到言欢,言欢对她微笑问好,她只好停下来招呼。 戚乐道:“小朝的娘亲。”考虑起称呼。 蝴蝶已然弯腰道:“姨姨好。” 言欢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蝴蝶对吗?”从袖里褪了个细细的银镯,活扣收成合适的尺度,戴到了蝴蝶腕上。 蝴蝶看戚乐,戚乐道:“说谢谢。” 蝴蝶笑望向言欢:“谢谢姨姨。” 戚乐两人下去坐了,忽然想到还没见到球球。 蝴蝶道:“我之前就找过他啦,不知道跑哪了,哪都看不见,我还站在门口看了看大街。” 戚乐里里外外找了一通,也站到街边看了看,还在后门外喊了几声,最后又站到了掌柜前。 “您有没有留意这么大个小孩子?”戚乐手伸在半空比划着,正好和柜台齐平,“男孩子,他今天穿的……嗯,就这么大个孩子,您有印象没?” 掌柜道:“秦修秦小公子?”向前一指,“那儿不是?” 戚乐转身,球球和小朝正从外面笑闹着进来。戚乐喊了声,两人笑着走过来,小朝跟戚乐问了声好走开,球球被戚乐揽着回到座位。 “你去哪里了?”蝴蝶先问出来。 球球道:“和小朝出去玩儿嘛。” 蝴蝶哼道:“不带我。” 球球塞了一嘴菜,咽下去笑道:“你出去玩一天了,还用我带。” 提起这事,蝴蝶高兴起来,手脚并用和他讲起今天的经历,字里行间展现了个完全欢乐的旅程。 趁她喝水的间隙,戚乐道:“你出去玩和人说了吗?” 球球笑意微敛,待要解释一番,抗拒的话却溜出嘴巴:“说什么,还能丢了?”复述了别人对他的回答。 戚乐皱了皱眉,球球低头吃饭。 “可能会走丢,”戚乐道,“也可能遇到迷路之外的危险,你第一次来这里,很多人你都不认识,他们也不认识你。” “我觉得这样挺好的。”球球没抬头。 戚乐彻底停了筷子,“这样是哪样?迷路还是别的危险?” 球球抬头笑了笑,“好啦,我以后不会这样了,去哪里之前先和你说一声,如果你不在,我就和老板或者伙计说。” “对嘛,你就要这样,不然我们多担心。你就爱乱跑。”蝴蝶喝好了水,“刚说到哪儿了?” 球球道:“假山。” “哦哦,假山,嗯,嗯,他们那儿已经有花了哦,天还这么冷呢……” 戚乐看着他们,过了会收回目光。往小碗里舀了几勺汤,干巴巴地喝了几口,索性放下了。 “我上去了,你们出去玩的话记得跟我说一声。”两人答应着,戚乐从袖里掏出一把钱,有碎银有铜板,推到球球前面,“你拿着花。” 球球推向蝴蝶:“谢青哥给我的有,这些给蝴蝶。” “是么?” 球球点着头笑了,“还带我去做了几身新衣裳。” 戚乐仔细打量他,一套的蓝绸衣裳,头发好像也整理了,整个人显得干净有神。 戚乐道:“还做什么了?” 球球道:“没,晌午就把我送回来了,谢青哥有别的事要做。” “这样。”戚乐点了点头。 “一会上来,我找个荷包把钱给你装起来。” 蝴蝶道:“好呀!我要个很漂亮的,要有花的~” “什么花很漂亮?我就不喜欢花。” 三人一块看过去,小朝笑着回望每个人,挑了张椅子坐下,笑道:“我能不能和你们一块吃?”摇了摇手,“不用帮我付钱,就是和你们坐在一块。” 三人也即注意到她的碗。跟她小脸差不多大的瓷碗,里面一半饭一半菜。 戚乐扫视四周,东侧几桌外,言欢独对四菜一汤。注意到戚乐目光,她抬头笑了笑,又歉意地微一点头,说了句什么,重新低下头去,神情平静至极。 戚乐道:“你不陪你母亲?” “她都不陪我,我干嘛要陪她?”小朝应这一句,继续和球球说笑。 蝴蝶道:“你陪着她,她不就陪着你了吗?” 球球道:“小朝的意思是,小朝想要她陪伴的时候,她却不在身边,所以……” “我不想要。”小朝重声道,“我们可不可以说别的?蝴蝶,你今天去了哪里?也跟我讲讲。” 蝴蝶道:“你不想要自己的娘亲吗?” 戚乐将蝴蝶从座位抱离,“上楼,我给你找带花的荷包,你想要什么颜色?粉红的?绿的?球球,你们想吃什么自己叫,我们一会就回来。” 戚乐把蝴蝶领回房,进屋的瞬间,两串泪从她眼眶滑出。 “我……”蝴蝶哽咽着,“我……他不要自己的娘亲……” 戚乐道:“你想见我们母亲吗?” 蝴蝶停止了擦泪的手,继而继续,抿紧了嘴不发一言。 “等我一会。”戚乐进到里间,不一时回来,将手中握的一卷纸抻开在蝴蝶面前。 蝴蝶张大嘴哭出声,哑声道:“娘……爹爹……” 戚乐抚了抚她的肩头,“记得我说的吗?他们不是消失了,而是暂时离开,以后,某一天,我们会重新见面。” “我……记得,我一直……一直记着……”蝴蝶望着画像痛哭。 小朝望着蝴蝶两人远去,撇头道:“她怎么了?” “没什么。”球球回道,顿了下,“你是怎么回事?” 小朝撇了撇嘴,“没什么。我能吃你们的菜吗?” “尽管吃。”球球也动起筷子。 戚乐看着蝴蝶睡着,合上帘帐下楼。球球几人已经不在了,客人也散了大半,不知道她在上面耽搁了多久。四处看了看,见到球球和小朝在后院,就没理会,还回了前面。提了一小壶酒上楼,喝了一口,只觉难以下咽,又喝了一口,终是推了开。书摊开半晌,仍停留在初始页数,垂目良久,嘴角没情绪地勾了勾。 门开着,球球和小朝在走廊的声音传进来,过了不知多久又渐消去,少顷,球球走进房间,打着哈欠跟戚乐打了声招呼,自己洗漱了番,躺上床了。 两人的呼吸声都变得平静,外面也安静了。 已是深夜。 一道沉重的脚步声传来,停在隔壁不动。 戚乐走出去,谢青靠在墙边,笑微微地望着她。 “等我呢?” 一股酒味飘过来。 “你喝了很多酒?” 谢青嗅了嗅衣衫,“我在下面换洗过了,还有味道?” “当然会有。” “当然会有。”谢青重复道,仿佛她说了什么发人深思的话。末了笑着点一点头,“秦俏很聪明。” 戚乐道:“你去休息吧。” 谢青拉住她的小指,“你不问我去哪儿了?不问我为什么喝这么多酒?不问我怎么这么晚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