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放下筷子:“我吃饱了。”
岑炼瞟了一眼,见她眼神直勾勾的盯着面前的一盘鸡腿,似是想要连骨头都吞下的模样,他甚至能听到她咽口水的声音。
“口水掉下来了。”
元泱下意识抬手去擦。
有个屁!
她怒视着他。
他似是想笑,但嘴角又被压了下去。
元泱轻起朱唇,正想还一嘴,他就猝不及防的站了起来,一个字都没撂下便离身而去,衣袍一甩,请她吃了一嘴灰尘。
元泱:?
小朋友,你怕是不知道礼貌两个字怎么写?
·
元泱被一阵敲门声吵醒。
她撑开眼睛,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
她不过是小睡了一会儿,就做了一个梦,而且是一个奇怪的梦。
梦里有一个看不清脸的女人,一直在说一些不明所以的话。
她打了个哈欠,算了,一个梦罢了,梦里什么没有?她还梦到过小阎王呢。
她掀开被子下榻,走去开门。
外面暮色霭霭,弦月高挂,夜风微凛。
来人风尘仆仆,模样有些狼狈,眉眼间满是劳顿后的疲倦。
她有些讶异的看着他:“你们去哪了?”
冯昭难得不似以往刻板的将背挺直,他有些蔫怏怏的驼着,苦涩的叹了口气,把辛酸的血泪史同她讲了一遍。
元泱讪讪附和道:“这人怎么能这样呢,太不是人了。”
说来惭愧,听完他们遭遇的苦难后,她心里居然平衡了,原来还有比她惨的。
冯昭乏累的摇摇头:“王姬无碍便好。”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咳了一下,转而问道:“萧煦飏呢?”
他欲言又止,最后干干的说道:“您过去看看吧。”
元泱一头雾水的跟在他身后。
他们走在长廊上,直到转过了拐角,先是听到了叫骂声不断,然后才看到了浑身脏兮兮的萧煦飏。
他正站在小阎王的房门前,像唐僧念经一样,横眉竖眼的对着那扇无辜的门叽里呱啦的骂个不停,还不带大喘气儿,仿佛面前那扇门是他的杀父仇人似的。
元泱有些惊服,厉害啊,长途奔波居然还能有这么多力气骂人。
“他在那骂多久了?”
“有一会儿了。”
“看他这个反应,小阎王好像没理他啊。”
她话音一落,岑炼就从楼梯上走了上来。
“……”
八目对视。
最后,萧煦飏裂眦嚼齿的问道:“你、你一直不在房中?”
岑炼暇意的靠在墙上,一脸‘你瞎吗?’的表情。
眼见萧大世子七窍冒烟,似乎下一秒就会气的离开这个美丽人世间,为了不被当成嫌疑人,元泱果断离开了这个即将成为命案现场的地方。
·
“咕……”
朴实无华的屋内传来一声空虚的饿响。
元泱撅着嘴摸了摸自己揣着满满幸福的小肚子。
早知道就不逞强了,吃掉那盘鸡腿它不香吗!
哎,漫漫长夜,看来免不了要被这肚里的馋虫支配一晚了。
算了!睡觉吧!梦里啥都有!她要梦到个鸡腿泳池,在油腻中畅游!
“笃笃——”
她正要上榻,就又响起了敲门声。
嘿,怎么还没完没了了。
她挪着软弱无力的步子去开门。
来人依旧是那个送热水的小二,连脸上堆起的笑容都与之前分毫不差。
“客官,小的给您送吃食。”他谄媚的说道。
元泱看着他手上的食盒,脸色逐渐古怪:“那里面……不会是鸡腿吧?”
她的语气明明是肯定的,但却又带着些不敢置信。
小二点了点头,向她解释道:“是跟您同来的那位客官吩咐送的。”
果然。
她有些焦躁的咬了下唇,踌躇了半天,缓缓问道:“之前的热水也是他吩咐的?”
“是啊,这位客官对您可真是好。”他感叹道。
元泱觉得他在说一个天大的笑话:“好?把人绑在马上这也叫好吗?”
“这……小的觉得,那位客官许是有苦衷。”小二依然讪讪的帮他说话。
苦衷……
那张苍白如雪的脸在脑中一闪而过,平静的芳心忽而惊扰起了一圈涟漪。
可她依旧嘴硬的嘟囔道:“他能有什么苦衷。”
小二默然垂下头,毕竟是人家两口子的事,他也不好多说什么。
橙黄暖光的屋内一片悄静,摇曳的红烛炸出了些许火星子,空气中飘荡着浓郁酥香,元泱坐在桌前,神情呆滞的盯着面前的一盘鸡腿。
暖黄的光线柔和着她俏丽的小脸,似是覆盖了层轻软的薄纱,走神失焦的双眸中泛着的是淡淡温情。
其实吧,小阎王今天的确是在帮她的,虽然他的做法偏激了些,但如果不是他及时赶到,她恐怕早就死在那群山匪的刀下了。
可他偏执又别扭,明明是在帮人,却非要用一种极端的方式去掩盖,似乎生怕别人察觉到了他的好意。
嘁,有必要么,反正她又不会赶着去向他道谢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