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更加深沉了起来,万物都被融进了这片昏黑中,只有一道残月在云层后微弱的照映着。
幽静的长廊上有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迟缓的挪动着。
元泱内心不停打着退堂鼓,当她还一直纠结要去不去时,她就已经站在了小阎王的房门前。
她紧张的拍拍脸,为自己做着心理建设,没事没事,她就是来道个谢的,小阎王总没有理由要了她的脑袋吧。
她深呼了一口气,清声说道:“烬城王,我是来向你道谢的。”
无人应答。
她抿了下唇,继续吞吞吐吐的说道:“我知道你……你今天帮了我很多,不仅救了我,还……给了我地方住,热水是你吩咐的,鸡腿也是你叫人拿上来的,还有衣服……也是你备的吧,我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想来跟你说声谢谢。”
元泱在门口等了很久,但连一声“嗯”的气音都没传出来过。
她内心犯起了疑,她不会遇到了跟萧煦飏一样的鬼故事了吧,在这门口呜呜喳喳说半天,结果他人根本不在房中?
她抬起手正想敲门,却发现门是虚掩着的。
他真的不在?
霎时,脑海中又浮现出了那张惊为天人却白到有些病态的面庞。
鬼使神差的,她竟然狗胆徒生的推门走了进去。
屋内是比外面更加沉寂的昏暗,一丝烛光都没有,只有微茫的霁月从窗缝中洒落进来,施舍了这片漆黑一点细弱的微亮。
她蹑手蹑脚的往里面走去,忽而一道阴戾的目光射来,她条件反射的打了个抖。
在那片光亮映照不到的幽暗中,坐着一个沉进了浑冥中的人影。
岑炼屈着一条腿坐在榻前的地上,如渊潭般的眸晦暗无光,像一只被拔去了獠牙的野兽,将骨子里的残暴深深的匿伏于底。
元泱压下心中的兢惧,小心谨慎的说道:“我是来……”
“滚。”
仅仅一个字,却如同寒冬中的冻雨,将人淋的穿心透骨。
她心惊胆战的闭上了嘴。
元泱:哼,滚就滚,我最会滚了。
她连忙转身往外走。
“过来。”
他阴冷的声音再次从背后响起,刺的她脊梁骨一阵发麻。
元泱:擦,老子是你的狗吗?你叫滚就滚,你叫来就来,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她打算当作没听见,径直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
身后突然响起了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
她脚步顿住,极缓慢的回头看去。
呵呵,她就知道是这样。
岑炼像条死狗倒在了地上。
可是,这跟她有什么关系,反正不是她动的手,生死由天吧。
她转回头,抬脚往外走去。
她这一走,屋内就立马陷入了诡异的死静,洒落进来的惨白月光也变得更加苍凉。
“爷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
“幸亏你是遇上了爷这种善良的小仙女,换做别人早就趁你病,取你狗命了!”
元泱骂骂咧咧的跑回来。
见到的是他一动不动的倒在地上,一身的乌漆麻黑像一张大网将他吞噬在其中。
短命鬼!整天穿的像要去奔丧似的,这能吉利吗?
她一边在心里叽歪,一边走向他。
她走到他面前蹲下,伸出双手去扶他。
只是连衣角都还未碰到,她的手就被钳制住了。
元泱:这逼,绝对是故意的。
岑炼睁开灰寂的眸,眸中的杀意似无底旋渊中渗出的寒沍,仄悚骇栗如洪湍灭顶般汹涌袭来。
他的手如同寒冰冻锥,冷的没有一丝温度。
元泱吓的瞳孔乱颤,脸褪了好几层色,完了,狗命不保,她就是个送头冠军。
“你到底是谁?”他极慢的吐出每一个字,字字如刀,割剜着人心。
元泱又惊又惧,他、他什么意思?
“我是江城王姬……”她的声音小如蚊虫嗡鸣。
他阖了阖眼,似在压抑着什么难忍的疾痛,眉峰微微蹙起,嘴角紧抿,连显露出来的残戾也淡了几分。
他松开她的手。
“她没你那么蠢。”他虚弱的用着气音寡淡无味的说道,“若是她,方才就不会回来。”
元泱:是我的善良杀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