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峥一窒,别说燕尔之欢了,怒发冲冠倒是常事,他勉强的扯了扯嘴角:“有与没有,与少大统领何干?”
“若王爷迎娶的是别家小姐,那确与末将无关,若是阿晏,那便与我有莫大关系。”
听到封易毫不避嫌直呼女子闺名,穆峥心底徒升不悦:“越青晏乃本王王妃,请少大统领自重。”
“呵,自重……”男人摇摇头,似嘲似讽的低喃道:“我就是太自重了,才会一错再错……”
穆峥只觉得这人有些疯魔,他原以为封易是为了什么重要的事情过来,没想到不过是男女私事,堂堂黑旗军少帅竟这般荒唐,穆峥心生烦躁,多说无益,便出言逐客:“少大统领若无它事,就请回吧。”
年轻大统领却骤然抬头,锐声道:“末将曾与阿晏约定,功成之日,娶妻之时。今日便是来赴约的!”
“封易!”穆峥断喝一声,周身戾气暴起:“纵使你为黑旗军少帅,今日口出狂言,觊觎吾妻,本王亦可禀明圣上,拿你治罪!”
然而,封易毫不退让,言辞之间咄咄逼人:“王爷从未视阿晏为妻,又何苦在此惺惺作态。”
穆峥想都没想,脱口而出:“笑话,你怎知本王不视她为妻?!”
空气一瞬静寂,暴风骤雨般的对话忽然停歇,取而代之的是锐利的杀气,年轻大统领目光如刀剑凛冽,穆峥心神剧震,尚不及反应,封易已经垂下眼去,那杀气一触即止,瞬间消弭无影。穆峥激出来一身冷汗,就听封易沉沉道:“我虽不知,可王爷平心而论,当真心悦青晏么?”
穆峥一愣,敷衍道:“这婚事乃圣上御赐,本王心悦与否不重要。”他想到这层,略带自嘲的哼笑一声:“纵使本王愿意休妻,恐怕圣上也不会同意。”这话,就是在警告封易,难道你要抗旨么?
却不想,封易立刻反问:“只要圣上同意,王爷便会放手么?”
穆峥目光骤然一缩,笑意勉强:“少大统领这话,倒像是有十足把握能说服圣上一般。”
年轻大统领徐徐开口,语带千钧:“末将自会倾尽全力。我封家世代军功,只求阿晏一人。”
这话重极了,宛如巨石,压得穆峥喘不过起来,男人极力克制的怒火愈加翻腾,裹挟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羞恼:“你封家也是世家门第,迎娶弃妇,便不怕让世人嘲笑么!”
封易闻言却笑了。他原本一直肃着脸,面容冷硬刚毅,可如今展颜一笑,便带上了百种风流。
穆峥听他徐徐说道:“愿得佳人,刀戈何惧?”
刀戈何惧?
内室,一直默不做声靠在墙壁上的青晏,听到这句,刹那间,潸然泪下。
她捂着嘴,缓缓蹲了下去,难过的蜷起身子,宛如一头受伤的小兽多可笑啊,为什么事到如今,才让她听到这样的话,已经……太晚了……
而花厅里,两个男人的对峙还在继续。
穆峥眉眼里全是压不下去的怒意,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像是一头因为领地被侵犯,而彻底激怒的野兽:“大统领情深,本王敬佩。然,越氏既入吾府,此生至死,都是吾妻!”
言罢,他不再看封易,下令逐客。
堂下,年轻大统领神色复杂:“此生至死么……”
他似乎想说什么,却还是摇摇头,一整衣衫:“末将对阿晏志在必得,告辞。”
穆峥一把捏碎了手中茶碗志在必得?他以为他是谁!他有什么底气说志在必得?!男人满身戾气,瞪着封易远去的背影,忽然扬声:“为一个女人,值得吗?”
封易今日此举,不仅仅是得罪燕王府,甚至是见罪于胤帝,他所谓的用军功去求,焉知不是变相的胁迫?以胤帝多疑的性子,恐怕黑旗军祸事不远……
封易本已走出花厅了,闻言一顿,却没有回头:“王爷此生,可有憾事?”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谁能无憾。”穆峥冷冷道。
“……是啊,谁能无憾。”年轻大统领喃喃着,抬头看向天空,一袭玄衣满身寂寥。
有那么一瞬间,穆峥竟觉得院子里的封易变成了须发皆白的苍苍老人,他心底一惊,再一眨眼,分明还是那个年轻英气的玄衣大统领。
错觉……吗?燕王爷眉头皱起。
另一边,封易却没再说话,径直离开了。
花厅里,穆峥一拳砸在八仙桌上,伤口崩裂,潺潺鲜血顺着手缝漫出:“给我滚出来!”
谁滚出去?自然是那个不守妇道、惹是生非、胆大妄为,还藏在内室里偷听墙角的可恶女人,可他等了一会,却只有钰儿哆哆嗦嗦的挪了出来。
“越青晏呢?!”男人眼里喷着火。
钰儿欲哭无泪:“小……小姐说,她想一个人静静……”
静静?穆峥想杀人了他喵的,谁来让他静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