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愿见她一脸难色,也是实在没有了办法,便轻轻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陆昕颇为欣慰地看着她,牵住齐愿的手轻声安慰道:“我下课就来找你,你小心点,别被他们发现啦。”
齐愿捏了捏她的指腹,乖乖地说:“好。”
趁着陆昕去上课,她也并非完全无事可做。算了算时间,她的弟弟应该也正在这所学校里上课。哪怕像齐思这种蜜罐里泡大、天真烂漫不谙世事的二世祖,似乎看起来的确没有什么杀人的心机,但也不能轻易就放过。
她目送陆昕离开后,便头也不回地往高一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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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昕匆匆回到四班,教室里喧嚣一片,人来人往熙熙攘攘。仔细一看,原来是班主任空降班级突击检查,监视大家的收作业情况。
升上高三,原本的早读课其实就是装装样子、打个幌子而已,许多人都会趁这个时候把昨晚没写完的作业拿出来对答案,课代表之间也心知肚明,便从不在早读课上收作业。
哪里知道今天班主任会突然大驾光临,全班一时间人仰马翻,没写完作业的都哭丧着脸,把空白的卷子不情愿地递上去。胆大的会弯腰垂头在抽屉里继续补作业,但被班主任揪出来则会死的更惨,立马通知家长。
陆昕刚一落座,身旁的同桌便搡了搡她,压低声音:“数学练习册写了吗?借我看看。”
陆昕昨日请假了一整天,一门心思忙着帮齐愿抨击恶势力,哪还有时间写作业。她动了动手指,轻声说道:“忘了。”
同桌刘蒙蒙闻言大惊:“我不是把作业发给你了吗?你一门都没写?”
陆昕点点头,敷衍道:“病了一天,没力气。”
“……那你可惨了。”刘蒙蒙给了她一个“一路走好”的眼神,“陈阿姨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更年期更严重了,刚刚一连喷了十几个没写作业的,骂人都不带重字的,那气势吓死人,没一个敢说话的。”
这个陈阿姨就是她们所谓的班主任,教语文的,大概是年龄到了,近几年越发尖利刻薄,心情好的时候吧那叫一个如沐春风,不好的时候你打个哈欠都要被骂上十分钟。
一般没什么人敢惹她生气,她的语言攻击是无差别的,全班范围内受用,但只有两个人会免受责难。
这两人一个是齐愿,一个是李裳璐。
齐愿身世好学习也优秀,陈班主任自然找不出她的茬;李裳璐家里给学校捐了不止一座图书馆,亲戚还是校董事会的,这就更不好下嘴了,所以即使她没做作业整天逃课,班主任也得陪着笑脸夸她活泼。
陆昕来的最晚,作业基本上都收集齐了,陆昕是最后一份。课代表走到陆昕面前,向她要作业,陆昕也实在拿不出来,摇头道:“没有。”
课代表倒吸一口冷气,怜悯地看了她一眼,转身把缺交名单上报给陈阿姨。
果然陈阿姨一听,半永久纹眉僵硬地抖了三抖,把火炬一般明亮的目光顷刻间投向陆昕。
“陆昕,你没写作业?”
陆昕自觉理亏,低着头不说话。
“你最近越来越不像话了啊。”班主任哂笑一声,尖尖的语气在空中遛弯儿,“突然就请假一整天?这都高三了,你当学校是什么,想请假就请假?这儿是你家开的杂货店?”
陆昕父母生前的确是开杂货铺的。她纤细的眼睫轻轻颤了颤,像被刺了一剑。
“以后有什么小病小痛都得坚持给我来上学,听到没有?”班主任冷冷地环视了一圈,全班噤若寒蝉,她又把大炮对准陆昕,忽然笑了笑,“警告一些人,成绩一般般,家里也没几个钱,就别想着请假了,哪有这么奢侈的资本呢?你漏了一天课,班级平均分就因为你掉了几分,感觉不到作为一个拖油瓶的羞耻心吗?”
陆昕站在原地,双手蜷进袖子里,她涨红了脸皮,几乎要把头垂到地上。
这个时候,上课铃声突然想起来了,李裳璐大摇大摆地从正门踩着铃声走进了教室。她看着低头罚站的陆昕,舔了舔虎牙,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班主任一顿,收起尖牙利齿,平静地招呼大家开始上课。她既没让李裳璐交作业,也没让陆昕原地坐下。就这样,陆昕站了整整一节课的时间,双腿酸麻一片,直到班主任走出教室才敢坐下。
刘蒙蒙拍了拍她的肩膀,刚想安慰她些话,突然就被揪住辫子,从座位上扯了起来。她尖叫一声,刚想转头骂人,就突然噤声,一脸惊恐地瞪大眼睛。
“陆昕,昨天去哪儿了呀?”李裳璐揪着她的辫子把她扯离座位,自己堂而皇之地坐下,伸手拍了拍陆昕的肩膀,“一整天没和你玩儿,我可无聊死了。”
她的双眼中的恶念昭然若揭,像利剑后接踵而来的荆棘牢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