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州的事情再无端倪,魏东亭没法子只能暂时放下。他带着小旺福刚打算回泊州,暗卫传来长安加急快报。 北苍国的麟琪世子不日将来访大魏,魏元帝急召他速速回归长安。这纸诏书生生让魏东亭临时改了行程,亦在不久之后让想归还鸾凤簪的容玄素扑了个空。 魏东亭前脚离开徐州,徐州知州刘振富的府邸便来了个卖花郎。 “你看清楚了?” “大人,小人亲眼所见律王的行辕离开了咱们徐州的边境。” “好。”刘振富放心下来,“立刻飞鸽传书给少主,告诉他律王确已离开,事情尽在我们的掌握当中。另外,通知他珍味居已暴露,让他一切小心。” “是。” 魏东亭一去长安近半月未归,容玄素左等右等,等不回来他。鸾凤簪这样贵重的物品她不好让律王府家丁转交,以至于楚昔办完事回了千夜谷,她依然没收到律王南归的消息。 又过了两天,容玄素实在没了耐心的时候,泊州大街小巷传遍一个重大消息。 律王魏东亭的远房表妹韩绿婉与北苍国新任国君萧麟琪将于下月初五成婚。 绿婉?容玄素大惊。怎么也想不透里间玄机,她做出了一个决定。 即日北归,那风景秀丽的长安。 长安城的盛夏热的让人心里发闷。容玄素一身轻薄衣装,悄悄走入容府后门。 容府的家丁一见是府中三小姐,又惊又喜。还好容玄素制止的及时,不然恐怕他们会喊出来弄的众人皆知。 魏东亭如今就在长安,她弄不准他是否会对容家下手。她和魏东亭的不愉快,不希望家里人知道。 容家一家人见容玄素完完整整,健健康康的回了家,一个个激动到不行。尤其是一直担心女儿的容夫人一把鼻涕一把泪,叫容玄素找不到机会安慰。 毕竟她安然无恙,容家一家人总算放了心。可没过几天,容家上上下下一致认为,容玄素这次回来好像比以前更加沉默了。 无妨,人平安回来就好。短时间内,谁也没想起和她一起南下的,还有个闲散王爷魏东亭。 去魏东亭在长安的府邸打听了一下,律王从泊州回来以后很少留宿王府。容玄素一时没了去处,便漫无目的地满大街乱转。 无意抬眸一瞧,她竟是走到了春秋书局门前。好久没回来了,不知向紫姑娘怎么样了。对了,二哥后来有没有送来其他消息啊?打定主意,容玄素缓步进入春秋书局。 容玄素进门的时候,向紫正在核算上月的账目。一见来者是容玄素,向紫拨着算盘的手都抖了一下。 “向紫,好久不见!”熟人重逢,甚为怀念。 向紫像从没见过她似的,僵硬地回答,“玄素,好久不见。” “向紫,我问你。除了第一封信以外,我二哥后来给我送过其他消息吗?” “没有。” “哦,好吧。”容玄素略感落寞,“我先上楼去了。 ” “好。” 容玄素上楼后不久,春秋书局的后院飞出一只雪白的鸽子。 还是同样的场景,同样的《列国》,以及同样没有容江的消息。容玄素一趟南下之行丢下了爱她宠她的家人,也遗失了一颗心。 心若疲倦,身体就跟着感到疲劳。午后的阳光正好,容玄素迷迷糊糊地最后竟然靠在窗下的围墙上,坐着睡着了。 她这一觉睡足了整整一个时辰,即将醒来的朦胧视野中,是一张她再熟悉不过的脸。 魏东亭!她竟然是躺在魏东亭的腿上睡着的! “醒了?”一张清俊的脸上笑意浓浓,只有他自己知道失而复得是一种怎样的狂喜。 “你怎么在这里?”容玄素猛然坐起,结果弄的自己头都晕了。 魏东亭扶她靠在墙上坐好,温柔说道,“你在这里,我就在这里……” 容玄素虚晃一下,作势要打他,“我认真的。” 魏东亭认真想想,回了句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话,“当朝宰相宁启新是我的启蒙恩师。” 容玄素美目一瞪,“都说我是认真的了!” 魏东亭见美人嗔怒,连忙老实交代,“你与这春秋书局的老板娘熟识已久,那你知不知向紫真姓。” “真姓?”向紫,不是姓向吗? 魏东亭含笑指出关键,“向紫是她的名字。事实上向紫姓宁。当朝宰相宁启新的女儿,宁向紫。” 容玄素联系魏东亭前后说的几句话,恍然大悟。 “你……她……”容玄素简直不敢相信。宰相之女,吃穿用度样样不愁。在民间抛头露面经营一间书局,说出去轻易不会有人相信。 自徐州一别,魏东亭以为再见容玄素的时候他一定恨不得将她捆绑起来,以泄心头愤恨。可真当那日夜思念的人儿就在眼前,那些怨那些愁好像瞬间消散了,他现在只想将这可恨的人儿揉之入骨。 “这其中有很多缘故,涉及宁家一段往事,我实在不便相告。”魏东亭话锋一转,声音多少带些咬牙切齿的味道,“倒是你,抛下我走的干净利索。嗯?这些日子你到底去哪里了?” 因心虚而局促,容玄素解释说,“我……我去泊州找过你的,可是那时你已经在长安了。” 她去了泊州?魏东亭仔细想想,大致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 她去找过他。她没想无声无息消失的。 魏东亭心里突然泛起一丝丝甜,眉眼之间越加温柔。若要让他知道容玄素找他只是为了还簪子的,估计他立马就笑不出来了。 “什么时候回来的?” 容玄素恢复了精神一心想跑路。现在魏东亭温声细语的,谁知道他会不会忽然翻脸和她算总账。心里盘算着最佳路线,她漫不经心地答道,“就前两天。你迟迟不回泊州,我只能回长安了。” 看出她的分神,魏东亭悄无声息地接近她,与她并排靠在墙上,“你可知我最早是在哪里知道你的?” 整个二楼只有他们两个人,以她的身手,在他眼皮子底下跑掉基本没可能。收回目光,容玄素随口回答,“船上?” 魏东亭摇头,“不,就在这里。” 什么?他们之前在书局见过?她完全没印象呀…… 那场错过至今让魏东亭感到遗憾,他叹息着将事情悉数道来,“你可记得你曾经在这春秋书局将一只绣蝶手帕送给了一个小童?他是当今皇后的独子,我的亲侄子。” 将记忆不断回溯,到达一个时间点,容玄素豁然开朗,“陵儿!你说的那个小童是不是叫陵儿?” 魏东亭笑着点头,“就是他,魏陵。” 容玄素不免心生感慨,这世界真小啊…… “陵儿作为皇后独子,虽年龄尚小,却备受瞩目。身居高位,难免就要做出些牺牲。从小到大,陵儿身边的人因为他身份尊贵对他毕恭毕敬。可身在皇家,一颗真心最是难得。” 说到这里,魏东亭认真注视容玄素的双眼,“你不知道陵儿那日收到你亲手所制的蝴蝶有多开心,小眼睛冒着亮光和我说他已经好久没收到亲手制作的礼物了。” 容玄素想说话,却被他制止,“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想说贵为世子,怎么可能没有人亲手问他做礼物是吗?” 他说的没错,容玄素点了点头。 魏东亭无奈为她释疑,“可那些礼物都是送给皇后之子的,不是送给魏陵的。” 容玄素哑然,魏东亭说的她心里是认同的,她无法反驳。 魏东亭接着说道,“那日陵儿眼中的幸福和喜悦深深感染了我。仅是一瞬间,我居然开始羡慕起陵儿。父皇多年南征北战,母亲去世之后好久没人给我亲手做过礼物了。” “所以,我向陵儿要了一只。”从怀中取出那只纱帕蝴蝶,魏东亭从容面对一脸震惊的容玄素,“你以容家第三子的名义来见我的时候,无意在我面前掉落了一方帕子。从那时起,我就知道陵儿遇见的人是你,可你却不可能知道我们在那么早的时候就有了交集。再后来,你在龙峡渡救了我。说真的,暗卫救了我不知多少次。不过,我这辈子还第一次得到你这样的柔弱女子搭救。” “再后来,千鹤庄桃花林里。玄素,那是我此生第一次听到自己不正常的心跳,面对心爱女子才有的那种。我们共同经历了许许多多的事情。不知在何时,我突然发觉我无比期待余生和你一直在一起。可你却一直在想方设法避开我,拒绝我。” 容玄素万万没想到与他久别重逢会听到这样一大堆情话,轻轻偏过头,两团红晕不知不觉染上了面颊。 “我以为,你是喜欢冬青的……” 容玄素说话声音很低,可魏东亭还是听清了。他和冬青?怎么可能?苏扬还不得分分钟和他反目成仇。 “谁告诉你我喜欢冬青了?”魏东亭不解。 容玄素低声呢喃, “我的帕子,你送给了冬青。”还有,冬青有事,他就很着急的样子。 魏东亭恍然明白,“那时冬青刚刚从虎穴狼窝里逃出来,身受重伤。她当时哭得厉害,我一时找不到趁手的物件儿,不得不把那方帕子给她用了。再说,冬青是苏扬的心头所爱,他们两个还是我一手促成的。” 原来是这样,积压多日的沉闷心情好像好一点了。 魏东亭见她像是偷偷舒了一口气,抬起胳膊撑在她一侧的耳边,“还有什么想问的?嗯?” 容玄素倏而发觉自己这样就像是妒妇在盘问自家夫君,双手撑地想要支起身子站起,却被魏东亭顺势紧紧压在地上。 “你起来……”四目相对,呼吸相闻,容玄素的心跳响若鸣钟。 “我不起。”魏东亭赖皮劲儿上来谁都挡不住,温热鼻息规律地温暖着容玄素的皮肤,他再难控制心中情愫,“玄素,我们之间可能有太多误会。如若你愿意听,你有问,我必答。我只是想告诉你,如果人的一生一定要择一人终老,携一人白首,我希望这个人是你。” 深情地凑近丰润的芳唇,容玄素心惊肉跳地偏头躲过。心好乱,心跳好快!好想逃,可是怎么逃?谁能告诉她,那人在她面前永远蚀骨温柔,她还能怎样逃? 魏东亭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可他太想亲近她。早在徐州,他就发誓有朝一日再度相见他一定不能放开手。现在,是他讨回那笔账的时候了…… 眸间越发暗沉,魏东亭陷入深深情网。容玄素只觉得后脑一紧,她被魏东亭扶住头按在地上肆意狂乱的亲吻。 无力挣扎,更无法逃脱。 她好像逃不掉了。 她还要不要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