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夜燕子在睡梦中见一位青衣童子捧着一只青铜葫芦来到面前,“奉桐山道君之令,前来为你治病。”说着将青铜葫芦口对着燕子胸前,一丝丝黑气从燕子肺腑飘出,被吸入葫芦中,待黑气吸尽,燕子感觉浑身轻松,赶忙跪下磕头,谢那仙童救命之恩!那仙童却道:“不必谢我。你夫君救下一百三十七条人命,积下大功德,福泽家人后代,你方得改命延寿。”说话间隐去身形。燕子从梦中惊醒,胸口的不适果然消失无踪,浑身轻松自如,自己真的好了!回想那仙童的话,一定是大憨哥造水车让大伙儿免于受灾,积了大德,自己也因此受了福报!燕子对天跪拜,起誓道:“信女今生定当行善积德,不枉上天再生之恩!” 第二日月姑被鸡鸣声惊醒,啊呀,起晚了!她忙起身,到了灶间却发现燕子已经在那儿忙碌了,见她进来,燕子高兴的招呼道:“月姑,回去多睡会儿,我都好了!”月姑不可置信的说:“嫂子,你好了!?”燕子高兴的点头,手下一边忙着,一边把昨晚梦里的奇遇告诉月姑。大憨起身听到动静,过来看个究竟,也听到了燕子的话。月姑和大憨激动万分,大憨结结巴巴的说:“我,我这就,这就去给桐山道长立神牌,以后日日,日日供奉!”燕子笑着说:“是桐山道君!你把神牌做好,让文中写。你若写错了,冲撞了神仙,反而不好。”大憨使劲点头,呵呵笑着出去做神牌了。月姑拉着燕子胳膊腻歪了一会儿,然后开开心心的帮着做起家事来。 不一会儿张文中也过来了,还拎着两枝竹竿,他要用竹竿做个竹架把月姑绣的道德经做成旗幡,在龙口镇里走动。见大憨乐呵呵的在院子里做神牌,问明究竟,自然也很高兴,帮着大憨精工雕凿了一尊神牌,又篆刻了桐山道君的名号。大憨恭敬的把神牌供在堂屋的香案上,奶奶起身听说了,也高兴的在神牌前磕了三个头。 一家人喜气洋洋的吃完饭,张文中手持做好的旗幡去了龙口镇,燕子和月姑正收拾着,叩门声响起,谁会这么早来串门呀?月姑开门一看,却见赵婶子痛哭流涕的站在门口,月姑吓了一跳,不会是赵大叔出事了吧?“月姑,燕子起了么?”燕子娘一边抹着泪,一边问道。 “起了,婶子,怎么啦?出什么事了吗?”月姑紧张的问。 “没有,你赵大叔好多了,都能起身做些轻省的家事了。我找燕子说说话。”燕子娘红着眼说。 月姑忙把她让进来,燕子娘进了院子一看,燕子竟然在井边洗碗,顿时惊呆了。燕子笑吟吟的对她说了昨晚的事,燕子娘脸色大变,急匆匆的跑到堂屋桐山道君的神牌下不住磕头。月姑他们不知出了什么事,等到燕子娘站起身来,额前已经通红。 “燕子,我昨晚也做了个梦,梦里也有个童子说是桐山道君的弟子,他让我看,我带了家里的钱财偷跑去严州府,半路上就被强盗夺了财害了命;你爹没人照顾又担心我出事,等大憨发现时已经死在了床上;你的身子没撑过四个月垮了,一尸两命!燕子,这是我们原先的命啊!现在却改了!”说着燕子娘又哽咽了起来,“大憨,你是我家的大恩人啊!以前我那样对你,我真是…” 大憨想劝解又不知怎么说,急的憋红了脸,见燕子和月姑哭成一团,更不知所措了。奶奶从屋里出来,拉着燕子娘的手说:“荷花,别哭了,好好和四平过日子。街坊都等着你家豆腐铺开张呢!” 燕子娘点头道:“我今天准备准备,明日就开起来。婶子,以前我不懂事,请您原谅我!” 奶奶拍拍她的手,“过去的事别放在心上,现在都好了!” “是!婶子,我这就回去告诉燕子爹好消息去。改天再来看您!”燕子娘转身要离开,燕子忙道:“娘,我和您一道去,好久没见到爹了!”两人相伴回赵家去了。 张文中持道德经旗幡来到龙口镇,镇中人见到他都惊奇的多看两眼,那紫色旗幡上的金字多数人不认识,但不知为何,看了就想再看一眼,识字的人则不免读了起来。张文中边走边念,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从张文中一踏入龙口镇,‘惑’就感觉浑身疼痛,随着人们跟着诵念道德经,它身上的黑气竟然开始变淡,更是疼痛难耐。它急忙用尽全力控制一些人,无论如何要阻止人们念道德经! 张文中正对着围观的人念道德经,忽然一群人气势汹汹的跑了过来,“哪里来的骗子!一定是来骗钱的,大家快把他打出去!”说着就挽袖子,撸胳膊向张文中打了过来。围观的人赶忙退到一边。只见张文中不慌不忙的左闪右躲,那么多人居然没有一个能碰着他的衣角。最后那群人气喘吁吁的瘫在地上,张文中依旧岿然而立,持幡念经。待这波人散去,张文中继续往前走,不停的诵经,直至黄昏,街上行人都归了家。 晚上月姑他们听张文中说了在龙口镇的经历,十分高兴,“太好了!张大哥你这样走几天,那些人都跟你读的话,就能变好了!”张文中也高兴的笑了,“希望如此。” 可是第二日当张文中躲过一些混混的堵截踏入龙口镇时,情势急转而下。人们见到他,纷纷骂道:“骗子!又来骗人!”,“吸人精气的骗子来了!”更有妇人上来骂他,拿脏水泼他,汉子上来打他。张文中心知‘惑’动了手脚,不理会这些人的言行,只是不停的诵念道德经。众人见他既不还口也不还手,自己的拳脚也打不到他身上,过了一会儿咒骂着散去了。这一日张文中无论行到哪里,都遇到人骂他打他,听那些人骂他的话,他知晓昨日跟着念经的人昨夜里都头痛难耐,一大早整个镇子都传遍了,昨日持幡的那个人是个骗子,跟他念经就会被吸去精气,轻则头疼,重则性命难保。张文中虽知他们很难听进去,但还是对他们尽力解释,可惜他们全不相信。 晚上月姑他们听张文中说了白天的事,惊讶之余都犯了愁,龙口镇的人把来救他们的人当成了骗子,仇人,这可怎么办呢?月姑问道:“张大哥,那明日你还去吗?”张文中毫不犹豫的说:“自然是要去的,不能就这样放弃了。”虽然如此,可是怎样才能让那些人们不再仇视自己呢?张文中也不清楚。 接下来的几周里,张文中仍然天天去龙口镇,镇上的人虽然慢慢习惯了他,不再打骂,但也并不理睬他,时常会给他白眼或是讥笑他。不过最让张文中难受的却是想不出救他们的方法,难道真的无法扭转人心?要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走向毁灭吗? 天仍没有下雨,旱情越来越重,县令虽然将水车的制造和使用方法推广了出去,也上报到严州府,可毕竟不是人人都能接受这种新工具,也不是处处都能适用。进了七月,就连清溪的水位都降了许多,水车也不能打上多少水了,眼看着田里的稻子灌了浆却怎么也饱满不起来,反而一天天瘪了下去,大家愁的天天在地里看着也没有用。终于,几位镇上有声望的老人家商量做了决定,乘着还有些收成,赶快把稻子收了,否则再旱下去,只怕要颗粒无收了! 各家各户有田地的都忙碌了起来,纷纷将田里的稻子收了回来,产量比往年少了近一半,但好歹不至于绝收。朝廷因为旱情严重,减了严州府的粮税,可是出了清溪这块地方,严州府大部分地方都面临绝收,减税也于事无补。严州府已经请奏下放赈灾粮,但不知何时才能批复。 对于月姑他们来说,今年却是第一年收上自家的粮食,田虽然是荒地开的,但土质不错,上的肥足,又一直没怎么旱到,产量居然还不错,一亩地都能收上一百多斤,谷子装入麻袋收到地窖里,把地窖塞的满满的,全家人乐的合不拢嘴。 程修元他们的收成也差不多,大憨和凌奚帮他们收上了粮,储放在修缮好的偏房里。他们就两口人,吃不了那么多粮,大憨帮他们用牛车拉了大半粮去粮店卖了。程修元坚持用平时的收粮价卖了粮,本就是灾年,若粮价再飞涨,百姓可怎么过呀?粮店老板和老板娘深受触动,“程兄弟,你放心,我多少钱收的粮,就多少钱卖出去。”粮店老板保证道。果然第二日粮店便打出招牌,平价卖粮,许多人家因此得益。 收完粮,大憨和凌奚赶着老牛翻了地,仍旧准备种上萝卜和菘菜,小河一直没有断流,大憨想着自己勤力些,总能种些菜出来。程修元却决定让田地休息一季再种冬小麦,他在农书上看到小麦可秋天种初夏收,想要试试,若能成功将来可以推广给乡亲们,小麦在地里就可以种,比水稻好伺候。大憨听他说也动了心,便也定了一亩地的麦种,试着种种,如能成功,明年可以再买些荒地,那样家里的粮食就不用愁了。 待到老牛空闲时,月姑带着凌奚牵着牛上了断龙山,好久没有上山,小猴只怕又要着急了,月姑想到小猴的急样,不由笑了出来。果然一上山,小猴就跳了出来,对她吱吱叫着跳了一阵脚,就和老牛嘀咕去了。月姑和凌奚就牵着它们在山里走着,寻找药材和野菜,今年大旱,别说蘑菇,连野菜都不好找了。到了午时,天气越发炎热,小猴热的抓耳挠腮,吱吱叫着领他们往一条山路上走。 凌奚乐了,“小猴带我们去的都是好地方!”便乐颠颠的跟了上去,月姑也笑着跟了过去。山路越走越陡,越走越高,走了大约小半个时辰,渐渐听到流水声,爬到了山顶,山顶上四面环山,围着一个湖,湖水碧蓝,靠岸边居然还生长着许多荷花,荷叶田田,荷花盛开,大大小小的莲蓬随处可见!月姑大喜,她一直想给嫂子采莲子补身子,但镇上的荷塘都是有主的,没想到这断龙山里居然生长着这么大一片野荷! 小猴已经拉着老牛进入湖中,一猴一牛在湖里游的象模象样,把凌奚和月姑逗的呵呵直乐。凌奚也脱了上衣跳入水中,追着老牛和小猴嬉戏起来。等他们尽了兴,月姑让他们游到荷花丛里采莲蓬,他们采了莲蓬扔过来,月姑就坐在岸上把莲子剥出来,莲香扑鼻,湖上微风习习,真是个消暑的好地方! 湖边也生长着各种野菜,凌奚不久就上了岸采野菜,这旱情也不知道何时能好转,多备些吃食,总能有备无患。小猴仍帮着月姑采莲蓬,似乎觉得很好玩,它乐此不疲。月姑身前堆起了一大堆莲蓬,直到月姑说“小猴,够了!”它才停了手,又采了一张荷叶倒扣在自己头上,坐在牛背上回了岸。见月姑剥莲子,觉得有趣,又学着剥起莲子来,剥了几个没了耐心,和老牛去一旁玩耍了。 剥完莲子,月姑到湖边采了些荷叶,荷叶可是很有用的,蒸包子,煮粥,泡茶喝都是极好的。今年天旱,镇上卖荷叶的都见不着了。凌奚也已经采了一背篓的野菜,湖边野菜甚多,月姑想着给柳婶子和乡邻们也捎些,今年地里菜长的不好,野菜也不好找了,大伙儿都没什么菜能吃了,便和凌奚一起又采了一麻袋野菜。一直忙到日头偏西,两人才牵着牛和小猴告别下山去了。 回到家用过夜饭,燕子让凌奚给邻里都送些野菜去,自己和月姑一起把莲子收拾好晾在竹席上,明日晒。几个月了,燕子的肚子还是没有见大,月姑好奇的问:“嫂子,我见人家肚子都好大呢,你这肚子怎么这么小?”燕子笑着戳一下她的额头,“人家那都是要生了!我娘说头几个月都是这样,看不出来的。”原来是这样,月姑想了想还是对着燕子的肚子说:“好宝宝,姑姑给你剥莲子吃,你吃了快快长大!”燕子笑话她:“傻丫头,他哪能听的见!” 凌奚正好回来,听到燕子这么说,赶忙说道:“嫂子,可不是这样呢!你别看他没出生,可他也有灵呢!书里说周文王的母亲怀孕时就很讲究规矩,吃的,听的,说的,做的都有讲究,才能生出周文王来呢。” 燕子问道:“是封神演义里的周文王吗?”转头又有些紧张的问月姑,“我平时有没有说什么不好的话?” 月姑笑着摇摇头,又高兴的对着燕子的肚子嘀咕起来,这次凌奚也加了进来,七嘴八舌的,最后还是燕子抱怨被他们吵的头昏脑涨,两人才意犹未尽的停了。不过从此以后,只要有空,凌奚和月姑就对着宝宝念道德经或其它典籍,在他们心中,没有什么能比这些对宝宝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