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上本不是太子,这一点我是清楚的。”饶嘉善的语速依然很慢,接下来出口的话却是着实让人心惊肉跳。
先太子也算是继承了先帝处理政事的天赋和勤勉,若是一切照常,上位之后应当会成为一个中规中矩的好皇帝。只是其在先帝驾崩前不久便暴毙在一家清倌小馆——秋叶馆中,此后不久京城中便传闻其有断袖之癖,不近女色只是因其喜好男色。
而先太子之死直到先帝驾崩也未能查出前因后果,民间倒是传了许多版本的小话,其中最有影响力的一种是其死于情杀,因为在当夜的秋叶馆里,死去的除了先太子,还有一个素负盛名的清倌儿。
先太子的七七未过,皇宫在某一夜却忽然起了大火。这火直至第二日的拂晓时分才熄灭,而与此同时,代表着山陵崩的钟声也响了起来。
“那一日先父并不在家中,我只当又是宿在了郊外军营中,便早早安心睡下。可先帝崩后,我准备赶往宫中时,他却早已在家中等我同行。”
饶嘉善眉间郁郁,叹了口气继续道:“今上在众臣面前宣读了先皇遗诏,此后便顺理成章坐上了那把椅子。”
遗诏无疑是真实的,在场的所有存疑的臣子都被当时年轻的皇帝开恩式给予了查验遗诏的权利,但他能如此平稳地进行权力交接,最重要的缘由便是其获得了当时的镇国大将军饶建业的支持。
强势的饶建业对那一晚皇宫中那场导致了先皇以及大量嫔妃和宫人死去的大火一直讳莫如深,向来识时务的饶嘉善自然也不会多问,也只将怀疑和自己捕捉到的蛛丝马迹一并埋入了心底。
这些也确实不用拿到明面上了不是吗?今上的皇位坐得稳当,给饶家的荣宠也只多不少,硬是要搞清楚当年的真相又有什么意义呢?稍有不慎、暴露的话反而是害了自己和家人。就这样,饶嘉善这些小小的怀疑随着时间尽数被抛至了脑后。
“……噬心乐香,我也是最近才了解到这种阴毒的慢性毒药。摄入的量只要足够,快则一年之内就会死去,慢则三年。死前会很痛苦,据说会承受类似于鸩毒发作时的痛楚,死状类似于心脉瘀阻。”
心脉瘀阻也就是后世常说的心肌梗塞,这些毒发症状也确实与饶建业死前情形吻合,只是由于这毒药在体内的渗透过程中导致其常常心绞痛,被误认为患有心痛病。最后被诊断出的死因便也杜绝了周围人的怀疑。
“所以,毒是谁下的?”饶如卿心中隐隐有了猜测,追问道。
“时间久远,已不知毒是从何处而来。”彼时饶嘉善并未掌管将军府事务,其母李氏也已去世多年,饶建业也算是情深如许,并未续娶,亦无妾室。武将出身的饶建业对将军府的管理可谓是粗糙到漏洞百出,加上其本人的政治敏感性并不高,在自己的吃穿使用之物之上更是粗枝大叶不甚在意,自然给了许多居心叵测之人以可乘之机。
饶嘉善在这个自负又强势的父亲手下只能暗中补救他行事留下的诸多漏洞,同时经营好自己和孩子们的这些院子,却因此错过了许多时至今日可能可以用到的线索。
即便如此,他依然在此次调查的幕后推手的引导下,将目光转向了今上登基后,赏赐给饶建业的第一批香料和墨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