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子湛醒来时,发现自己正倒在书房的地上。窗外漆黑一片,孤星高悬,夜寒如冰。原来她刚才,竟是昏了过去。
她倚着桌边坐下,回忆着脑海中之前那好似梦境般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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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澈找到的是一本古书,书页泛黄,已有些残破。然而,上面记载的内容,让看过之后的顾澈彻底崩溃,也令此时的顾子湛,如坠冰窟。
那是一本与星宿有关的古书,上面记载了一个秘法,一个可以改天换命的大秘密。
原来,所谓的改天换命竟是这样!原来,豫王心中所图,竟是这般的无耻!
他不光想要取代天顺帝成为天下之主,更意图用无比残忍的手段,将顾子湛那所谓的紫微命数,换到自己身上!
炮烙、寸折,甚至人彘,曾经听闻过的所有酷刑,都比不上这手段十分之一的惨烈!
此时的顾子湛,对豫王已彻底死心。他根本不是一个父亲,他不是人,而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丧心病狂的恶魔。至于那元虚道长,顾子湛心中冷笑,面对唾手可得的权利,他当真舍得撒手吗?
一个贪婪又愚蠢,一个阴险又奸猾,全是一丘之貉!
因着她事先的吩咐,不曾有下人前来打扰,书房中也没有点灯。顾子湛坐在黑暗中,忽然嘴角微扬,轻笑了起来。
二十几年来,她从不曾有害人之心。但陷入如今这般险恶的情境里,她也别无他法,面对恶龙,不如也成为恶龙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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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醒来时,已是快到晌午。顾子湛原还担心会失眠,却未料到,竟是难得的好眠一场。
无人前来打扰,顾子湛穿好衣衫,唤进春晖打水洗漱。收拾妥当,便见到顾泓一蹦一跳的跑了进来。
顾子湛下意识的伸手接住他,笑着问道:“小泓今日,心情倒是不错。”
顾泓依偎在她怀里,仰头看向顾子湛,忽然有些惊奇,小手摸上顾子湛的眉尾,问道:“大哥哥,你这颗红痣,怎地愈发红了?”
顾子湛也有些奇怪,伸手拿来铜镜,打量一下,也发现似乎这颗与她原本相貌最大区别的痣,确实比往日更红了一些。想了想,对顾泓说道:“可能是没有休息,脸色一白,就显得这里红了吧。”
顾泓却咯咯笑了起来,奶声奶气说道:“大约是你常与我这个小泓在一处,身上也便红了。”
顾子湛哈哈大笑,也没放在心上,抱起他,与他说笑着走出去用午膳。
往后的几日,顾子湛依旧时不时被豫王和元虚道长叫去,旁听他们与幕僚们商谈朝政。豫王几次说起,想再过段时间,便安排将顾子湛外放至江南,豫王在江南根基深厚,也依稀有让她独自打理部分事物的打算。这对顾子湛来说,亦是一个深入虎穴的机会。
她在知晓豫王他们的图谋后,倒从未想过去向天顺帝告发。随着她脑海中出现越来越多的记忆碎片,她已清楚知道,天顺帝,绝非他表现出来的那般宽仁大度。与豫王一样,天顺帝同样笃信天命,不然便不会处死袁道成满门,更在这十几年间,不断派出暗卫,销毁民间与天象有关的书籍,并大肆捕杀一切与天象扯上关系的无辜之人。
这世道,远不是看起来那般祥和安宁。距离太/祖建朝不过三十年,繁荣的假象下,已涌动起大厦将倾的暗流。
顾子湛趁着豫王对手中权力的稍稍放松,暗中观察着,悄无声息的开始培养自己的势力。
除了小心拉拢豫王手下那些不太引人注意的幕僚,她开始将眼光放到了国子监和大理寺中。
一改往日隐于人后的做派,顾子湛开始常常往外跑,利用同窗与同僚的关系,游走于权贵和富商子弟之中,对在京的诸王子嗣与宗室也亲近起来。有了博众堂,加上天顺帝和豫王因她即将成亲拨下的赏赐,如今的顾子湛,并不缺银子,但她并不满足,开始谋划起新的生意。
等到正月十六朝廷重新开始运作的时候,顾子湛已经派段勇联系好了商队,前去西域收购玉石珠宝。
同时,一家名叫“聚宝盆”的当铺,在京城悄然开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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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衙第一日,傅友便在大理寺堵到了顾子湛。
一见面,傅友就有些不满,皱着眉头把顾子湛拉到一边,问她道:“顾老弟,你这几日到底在忙些什么?怎么总不见你人影?”
顾子湛不解反问:“怎么了?你我不是前天才见过吗?”
傅友哼了一声,显然很是不满,“那日你从博众堂取走大把银子,分明说要早早回府歇息,可又为何骗我?要不是见微同我说起,我竟不知你会去那种腌臜地方!”
顾子湛一惊。那天她离开博众堂,便带着段勇去了京城最大的青楼——织秀楼,将银子交给了商队的管事,却不曾想到,竟会被楚澜撞到?
一时有些语塞,顾子湛停顿片刻,答道:“我,我去织秀楼见了一位朋友,只是公事,绝没有做什么不该做的。”又小心询问,“阿澜看到我了?”
傅友又是一声冷哼,上下打量顾子湛,语气不善,“真想不到顾世子竟也是个风流之人,你有我家小表姐竟还不够,还敢到处招蜂引蝶!哼!去青楼能只谈生意?偏偏还是织秀楼?你当我傅友是三岁小儿,会信你这种瞎话!亏我家小表姐还信任你,在我这里替你说好话,真是一朵鲜花插到了你这烂泥上!气煞我也!”
他话说的不客气,顾子湛自知理亏,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不停解释,她当真不曾做出任何对不起楚澜的事情。傅友狠狠瞪她一眼,见远处已有不少人开始走动,才愤愤离去。
顾子湛一整日心神不宁,她已知晓楚澜身世凄凉,更不愿她有一丝一毫的误会,只想着要赶快去与楚澜当面解释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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