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虾看着我,“摸鱼儿,我真的不能动手打他吗?” 我摸着下巴想了想,“嗯…不能动手打你可以踢他啊。” 月夜立马认怂道:“大侠饶命。热不热,要不要扇风啊?” 月夜从他粉粉的衣袖中掏出一把合欢扇给小虾殷勤的打扇。合欢扇面玉白的底绣着粉色的荷花勾着金色的边,骚包得很,极其符合月夜的自我品味。 小虾嗤之以鼻的拿大掌拍开他,“走开,死娘炮。” 月夜立刻装哭扑倒在我的肩头,“嘤嘤,小豆豆,他凶人家啦。” 我拍着他的脑袋,“乖啊乖,不哭不哭,毕竟人说的是事实嘛。你要勇敢一点啦。” 小虾和我哈哈笑着击掌。月夜忿忿的挪到另一个枝桠上抱着酒壶饮恨,对影成三人,好不孤单寂寞。 我和小虾乐不可支,压抑着笑声碰了碰酒壶口,一人抬了一小坛子仰头灌酒,喝尽兴了便抱着酒坛躺着。 “真快活啊。”我喟叹,“你们说人为什么不能天天都这么快活呢?” 小虾诧异道:“你还能有不快活的?” 月夜笑道:“又有谁能永远快活呢?不快活的日子多些,才能衬托快活的日子的可贵。” 我默然。 月夜踢踢我脚跟,“你不像我同小虾虾是孤家寡人一个,自个儿早点回去,不然行止又要来拿人了。” “你说谁是小虾虾?”小虾咬牙切齿的质问。月夜无视他。 我扯扯嘴角,抱起酒壶又饮了一大口,“不管他。” “咦,你不是一朵只望着行止的向日葵么。”月夜懒洋洋的调侃说。 “反正他自己一个人也能很自在。我在和不在又有什么区别。”我晃了晃空空的酒壶,手耷拉在树之下,一松手,酒壶摔碎在地上。 小虾和月夜互相对视。 “小豆豆祖宗,你又丢烂摊子给我,天雨又要碎碎念了!” 我咧嘴一笑,顺势趴在树枝上打盹,“嘿嘿,我是故意的。” “她这是怎么了?”月夜问小虾。 小虾线条更粗糙,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怎么知道?” “你不是这段时间都住她那里的吗?不问你问谁啊?”月夜很是气恼。 “你不是神棍吗?自己不知道去算啊?”小虾的话也真是没毛病,神逻辑。 “你们俩给我安静点儿。”我迷迷糊糊的挥手。 又散了会儿酒气,月夜打着哈欠说自己要关门睡觉了撵了我们出去。小虾勉为其难的按捺住要使用轻功的冲动陪着我一路慢腾腾的挪回凤凰台。 “就送你到这儿了啊,没问题吧?”小虾难得细心了一把。 “我一天走八遍,闭着眼睛都能走,你走吧,你走吧。”我推推他,自己潇洒的挥挥手往凤鸣宫去。 玉阶高台,一重磊着一重。我走了几步,忽然就觉得懒得再走,干脆一屁股坐下,背靠在玉阶上,枕着一个胳膊抬头望月。 “天阶夜色凉如水,卧看牵牛织女星……”我喃喃的胡乱念着,弯起指头在眼前的星幕上到处找,“牵牛织女星在哪儿?” 人倦眼困,找了一会儿不找了,不耐烦的丢开手。就这样又磨叽了一会儿,我起身,重新走下玉阶往天一阁去。 管什么孰轻孰重,时间没有那么多拿来给我浪费掉。情深不可负便不可负好了,我偏要叫他不可负下去。 夜已经有些深了,除了宿卫已经没人走动。他们都低眉顺眼,安静的当看不到我。 天一阁前灯笼摇晃,鸦雀无声,连香笼似也已经退下。 我门也不敲,习惯性的“哗”的推开门,大步走了进去,一声“行止”噎在喉咙处。 屏风后,行止正在沐浴。 浴桶中氤氲着淡淡水气,灯光下朦朦胧胧,他精实光滑的后背靠在浴桶边壁,湿漉漉的乌发贴在玉色的肌肤上,还有些水滴从圆润白皙的肩头滴落。 行止微微有些讶然的回头看我,大概是数日不见的关系,我也没来由的有些手足无措起来。我这是怎么了,脸皮什么时候变薄了? “那个……我就是想来看看你。” “看我沐浴?”行止弯唇浅笑。 “喂喂,我才不是故意的呢。” 行止笑道:“缱绻,你叫我怎么信你呢?” 唉,这话也不怪他,谁叫我以前为了接近他不是没有用过勇闯浴池的招数。那时候专门观察收集了他沐浴的习惯,设计了一出表面上的无意撞见,实际上的有意勾搭…… “说了这次不是故意的,是个意外。”我严肃的争辩。 “哦?也就是以前是故意的,你终于承认了。”行止手臂从水中抬起,轻轻托起自己的下巴,就那样撑在浴桶边上笑意漫漫的看着我,整个人看起来像一尊玉雕的美人像。 “你不要这样笑,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笑很勾人的。”我踮脚从小叶紫檀木的衣架上拿下他的绣罗单衣扔了给他。 我走到屏风外等他穿衣服。水声哗然,接下来是一阵窸窣的衣衫响动,房间中除了水气还有些许淡雅的无霜花的幽芳。 “又去喝酒了?”行止走到我身后,头靠在我的脸旁边,手指绕着我鬓边发丝,句子是个疑问句,语气却是个陈述语气。 我不答他,回身将手搭在他的脖子上,撒娇道:“行止,我想挨着你睡。” 行止手指点了点我的鼻尖,“小酒鬼。” 我靠在行止身上,嗅着他沐浴过后好闻的檀皂香味,还有行止凉凉的肌肤触感,一切都那么真实,于熟悉中又带着一些怅惘。 行止和我并排躺着,他的床不像我凤鸣宫的床那么大,我俩之间只隔了一臂的距离。 我闭着眼睛睡了一会儿,然后睁开眼睛偷偷的偏头去看他。月光清幽,纱帐如雾,他如画的眉眼此刻安然的闭着,我几乎能听到他淡淡的呼吸声。 过了不知多久,行止嘴角慢慢浮现了一个微微的弧度,他闭着眼睛,沉雅的嗓音悠然响起,带着笑意问:“睡不着?” 我随意的“嗯”了一声算是应了。 行止便长臂一展,闭着眼睛就把我捞在他怀里。他的体温一直都是凉凉的,哪怕是夏日也是冰肌玉骨清凉无汗。我呢,手脚总是滚烫滚烫的,像烙铁。 我推他,“你不嫌热吗?” 他依旧闭着眼,手下意识的拍拍我的背,语意慵懒的哄道:“别乱动,睡了。” “行止你最近都在忙什么?”我在他怀里闭着眼睛眯了一会儿,忽然又出声低低的问。 “在画画。” “画什么?” “你明早起来就能看到了。” 我又胡乱的说了些什么,然后便在等待行止的回答的间隙里沉沉睡去。 第二天清早起来,我看到了行止所说的那幅画。 画纸摊开在数尺长的书案上,水晶佛手蜡的镇纸压着四个角,墨色新干,颜色鲜亮。 “画得真好。”我默默的看了一会儿说。 月朦胧,鸟朦胧,帘卷海棠红。那月下阶前的女子巧笑嫣然,□□与动作一见便知画的是谁。 但是能捕捉到最精准的特点,除了要有醇熟的画技,还要有日久的相处。 “这画是要送给我的吗?” 行止含笑道:“抱歉,此画是自留不送的。” “那让我来帮你题个字吧。”我摩拳擦掌。 行止笑道:“你要题什么?” 我想了想,“一时想不出来什么合适,你先空着吧。我先给你盖个印。” 说完掏出口袋里的小金印在画的一角留白的地方算了算写字的位置然后哈气安下去。 我哈哈一笑,“这下你想反悔都不能了。” 行止无奈摇头,“你啊。” 赖在行止这里盥洗,用早膳,再跟着他到八千卷找书看,做他怎么甩都甩不掉的小尾巴,这份难得的闲情逸致让我的情绪久违的高涨起来。 在行止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来回身便撞到了几乎踩着他脚后跟的我之后,行止哭笑不得,“怎么今日这么得闲?” “临津阁的差事办的好了,母上准了我几天假。” “我看是你自己去求的吧?” “反正结果都差不多。” 接下来行止慢慢的坐到书桌前看书,一边还做着笔记摘抄。我坐在他对面,随便拿了本书坐着看他。 行止手指头捏着书页翻过去,轻笑道:“我脸上有字?” 我两手捧着脸颊,笑眯眯道:“有啊,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行止弯起手指轻轻敲了一下我的额头,“整日油腔滑调,也不知是从哪里学的。” 我乐了,笑道:“伯贤说这大概是天赋异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