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宸予是吧。”高坐在上位的帝王声音沉稳平淡,并无什么情绪,他推了推和他分享了龙椅、但却在无忧无虑吃点心的小太子,示意他把点心放下,这才抬眼看向那个说不上纤瘦却的确不如青年男子厚实的少年总督,道:“比起举荐自家堂弟,你这个天诏府总督,就没有点别的想和朕说吗?”
纪宸予心中疑惑,面上却不显,只是低着头朗声回道:“臣不知有何事需启奏,请陛下明示。”
“…………”唐艾伦听完这句,脸色瞬间变得很差,慕云起一看他变了脸色,心里暗喊一声遭。
果然,下一秒,每天都在贯彻自己‘暴躁’人设的霸总唐艾伦陛下冷哼一声,指着那跪在下面的少年总督就破口大骂:
“两国交战,国难当头,你们天诏府竟然不顾我大昱百年基业和满国百姓、一个个的、滚去种田?!!!你这个总督是怎么当的,难道疯了不成?!!你这是弃家国而不顾、将我万千子民置于水火之中,如今边疆失守、百姓流离失所、我大昱国体飘摇,你天诏府要负主要责任!!往严重了说,你们这是叛国!!!”
这一声斥骂狂怒响起,其中用词无比严厉,直戳人心窝子!大殿之上众人皆是吓得一激灵,纷纷垂下头缩小自己的存在感。第一次在亲爹发火现场的小君泽更是吓得不轻,手里的盘子都差点没端稳,连忙从龙椅上站起来,颤颤悠悠地束手站到一旁,大气都不敢喘!
而那个迎面承受了帝王雷霆怒火的少年总督则是神色一蒙,紧接着立马抬起头急切地试图解释:“不、不是这样的,陛下!臣等并无将家国百姓弃之不顾之意!是那张晁——”
“你还敢提张晁?!”唐艾伦听他辩解更是怒不可竭,当即骂道:“张晁说让你们去种地你们就去种地,他算老几?!他不是皇帝!朕还没死!!就算朕死了也轮不到那老东西坐在这个位置上!!你听他的?!纪宸予!你到底知不知道朕是谁?!他是谁?!而你自己又是谁?!!”
“……臣、”看着龙椅上的年轻帝王阴沉得能滴墨的残暴神色,没辩解完就被劈头盖脸骂得无地自容的小纪总督都蒙了,心中有百般缘由想要控诉,但却没有一句能说出来——来自帝王的三连拷问直击灵魂,让他脑子里一片混乱,一个字都答不上来。
而坐在上位的帝王冷哼一声,替他答了:“朕是主,张晁是仆,而你,是朕的刀剑!张晁虽是当朝丞相,群英殿之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是……”唐艾伦的声音里满是警告和恨铁不成钢的懊恼,他气恼地指着纪宸予,骂道:“这又关你屁事?!天诏府独立于六部之外,乃是朕直属的武装军队,你天诏府上下全都该以朕马首是瞻,有他张晁什么事儿?!!”
“他张晁官当得再大,还能翻了天踩到朕头上去不成?!他一句话就把你们打发去种田?!呵呵、好啊,他是敢当朕死了私自调遣朕的势力,你纪宸予也还真敢听他的?!莫非你也是当朕死了,只认群英殿不认朕这个皇帝了?!!!”
“!!!!!”
帝王这一句话可谓诛心!天诏府众人当场就碰的一声齐刷刷跪下大声告罪!纪宸予也是脸色煞白,连嘴唇都在颤抖……
“……臣……不敢……”小纪总督张了张口,声音却再无之前那般清朗响亮,变得极其沙哑虚弱,整个人都止不住地开始微微发抖……他一腔热血被帝王如此曲解,还当堂这般严厉地斥骂,纪宸予只觉得连呼吸都快凝滞了,偏头疼的毛病也隐隐有发作的迹象。最终,他还是不放弃为自己辩解,虚弱道:“……但是…但是群英殿拿着天诏府的虎符……”
他们之前之所以只能乖乖从命、被张晁老狗挤兑出战局,就是因为能调动天诏府的虎符被帝王交给了群英殿……
然而,再一次的,敢和唐总顶嘴的人都没什么好下场——
唐艾伦神色漆黑如墨:“所以,以你的意思,你们天诏府效忠的是虎符这一个死物,而不是朕这个活人了?”
纪宸予脸色煞白:“!!!陛、陛下明察!!臣绝非此意——”
唐艾伦危险地半眯起眼睛,伸手从怀里掏出来一小块由黑铁制成、刻有天诏府火焰盘云纹以及‘天子有诏’四个大字的虎符,然后抬起手,猛地用力!狠狠丢了出去!
“碰!!哐啷啷——”
黑铁所制的虎符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猛然砸在地板上再连续滚了几圈,最终停在了纪宸予膝盖边上。
纪宸予当场面无血色,整个人都僵硬在了原地。
而帝王那低沉又满含风暴的嗓音随之响起:
“纪宸予,还有你们,你们整个天诏府给朕记住了……”
就像砸了虎符还不够解气似的,年轻的帝王从龙椅上站起来,缓步迈下台阶,一步、一步,走到了跪在地上的少年总督面前……
纪宸予低垂的视线中再度出现了那双玄色龙靴,但还没等他抬起头,一阵强硬的力道便从他手臂上传来,并用力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他忽然之间被人拽起,还有半条腿没能伸直,只能维持着一个半起不起的别扭姿势被亲自下场提人的帝王拎在手里!
纪宸予都蒙了——只能楞楞地看着年轻帝王近在咫尺的俊脸,连呼吸都停止了。
上手抓了人才发现这少年虽然看着单薄实则颇有分量,他用原主这个破身体竟然没能一口气把他提溜起来!唐霸霸一时间又是气原主这身体太虚,又是气这孩子死脑筋不争气,只能凶暴地瞪着他,低吼道:
“这举国上下,谁都可以受张晁调动,唯有你、你们、整个天诏府,是绝对!绝对不允许受除了朕以外的任何人、任何物件摆布!”
唐艾伦用力抓住纪宸予的手臂,双目直直地看入过于惊惶已然神色空白的少年总督迷茫双眸的深处,像是洗脑一样,反复强调着同一句话:
“你们只能忠于朕,你们只能属于朕,除了朕以外的任何人、任何物件,都无法摆布你们。”
“纪宸予,你纪家军、天诏府、包括你纪氏一族,通通皆是朕的私有物!这一点,你给我记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