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浓雾被驱散,窗外鸟雀啁啾,成月甚至能听见它们煽动翅膀的声音。鼻尖是异常鲜明的血腥气,混合着淡淡的花香。
在成月眼前的是穿淡青色素衫,黑发如漆的宵晖。
她一时有些出神,恍然间以为自己再次回到过去见到了白枕溪。
宵晖身上并无血迹,看着也不像受伤的样子,但那股子血腥气却重得像是刚从战场而来。
她问:“九华无心莲给了我,你怎么办?”
“不必担心。”他说,“我已取回神骨,这九华莲能帮你压制江寻月的魂识,此后都不会受她影响。”
成月问:“你回了邕族?可你不是被……”
她打住话头,看到宵晖面上无事才继续:“这是不是说明你父亲已经原谅你了?”
宵晖摇摇头道:“是姐姐。她一直在替我寻骨,今早传信来告知我已全数寻得,急催我回去。”他看了看成月,“本欲知会你,只那时你生着气,又疑心阿月的身份不肯听我多说。”
成月听到阿月的名字耸下脑袋不再言语。
宵晖柔声道:“非是责备你,本也是我对你过于冷淡了。”
成月道:“我知道那不怪你,毕竟这里是太清,我们的身份又是如此。”
他们一个是神族一个是魔族,一个是正道一个反派,而在太清,他是师父,她是他的徒弟。
更何况山泽知道她江寻月的身份,宵晖因此对她疏远些也正常。只是成月心里始终有个结,那就是阿月。
在白昙手札中白枕溪在江寻月死后和雀翎成了亲,一百多年过去了,雀翎也早就死了,她自然不会计较。
只是时至今日宵晖仍心心念念着阿月,甚至把她当成阿月的替代品,要说成月不在意那肯定是假的。
她不仅在意的要死,还气愤的要死。
宵晖因为重换了骨,所以一身的血腥气,他素喜洁,早就不大自在,见成月无大碍转身就进屋去换了套衣物。
待他换好出来,成月差点没认出来。
他不似往常着青色而换了一身白,青丝半绾清雅恬淡。虽仍是不喜于色却不再是冷冰冰的。
如果说以前的宵晖是积雪不化的冰川,现在站在成月面前的宵晖就是冰天雪地间拂面而来的一缕春风。
她曾认为宵晖穿青衣如此绝色,是青色衬他,现在看来不过是人好看穿什么都好看。
成月这一走神,未留意就盯他看得久了些,宵晖走到她近前了才收了视线,他面上和缓倒是没说什么。
他伸出手后掌心翻转,凭空变出一块造型古朴的水晶圆盘。
“这是什么?”她问。
宵晖将那法器放在桌上,答:“洗尘镜。”
他往里倒了些水,示意成月看:“洗尘镜能照出观镜者的过去,你看。”
成月探头过去,洗尘镜中水波荡漾逐渐照出一只皮毛光滑的红狐,同别的狐狸不同的是它胸前长着一撮儿白色的毛,正好是月牙儿形状。
成月一脸惊疑,回头问他:“这是我?”
宵晖对她点点头:“它就是阿月,它也是你。”
“可白昙告诉我雀翎是阿月的转世,这是怎么回事?”
他道:“正如同你与江寻月共用一个躯体,那时的你和它也是如此。红狐死后你继续徘徊在邕山,直到数十年后我在它埋葬之地发现了你。”
成月目瞪口呆,不由想到如果是这样,那她借用了江寻月的身体,江寻月身死她是否也会变回成月?
正想着镜中忽然起了变化,成月赶紧去看。只见狐狸躺在一片刚化雪的草地上,它眯着眼一脸享受的晒着太阳,一个小小少年坐在它身边拿把玉梳仔细地替它梳毛。
那少年正是幼年的白枕溪,连手里的玉梳都是他惯用的那把。
原来洗尘镜不仅是照出这人的过去,还能将过去的场景一并再现。
这时镜中的狐狸开口了,“背上再来两下,对对,白枕溪就那儿。舒服~”
狐狸一边说一边把自己摊成一张地毯,一副大爷做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