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把匕首是他爹当年打猎时用的,斗败了好几头野猪,最后栽到野猪獠牙底下,他到现在还记得清楚,那家人卖银子分肉的时候笑的有多欢。匕首嘡啷一声被合上,李谨峰把它别在腰间。 李神婆赶忙两只手一起抬,指着门口道:“你快走,快走,哎呦嘿,我这把老骨头可经不住你这么吓。” 两人就隔了张桌子,李神婆的手还被绑着,绳子托地上,就落在桌角跟前,李谨峰看了她一眼,点了下头。 看着他要转身出去,李神婆才算猛松一口气,这小煞神开始还想绑她,亏得她反应快,这遭的是什么罪啊。这小煞神咋就不像暖丫头,一点不识好人心,难怪没人爱。 心里正抱怨一句接一句,突然,眼前一晃,只见面前那小子陡然蹿到她面前。 娘啊! 李神婆眼睛一瞪,伸手就想拿那椅子,却是手刚碰上,砰的一声椅子叫人一脚踹飞,眨眼的功夫,只见个人影在面前一绕,胳膊上一勒,低头一看,自己身上就被绑了绳子。耳边吱的一声,这龟孙将桌子拉过来了。 “峰啊,你听话松了我,菩萨都大慈大悲,你看我哪次传的话有把人往死里逼的。” 人暖丫头都知道我是好人,你咋就不知道。 李谨峰不为所动,将她结结实实地绑在桌腿上。转头蹲在她面前,沉声道:“我娘的事不听菩萨的。” 李神婆心里叫苦不迭,急得额头上汗珠子顺着脸颊往下淌,“行行行,你说啥是啥还不成吗?你听我一句,别犯糊涂,这,那……那是要下大狱的。” 没管她说什么,李谨峰从怀里掏了个小纸包出来,打开,里面是个指甲盖大一堆黑乎乎的粉末,“□□,七日断肠散,要是没有解药,七天之后肠穿肚烂,必死无疑。” 毒,□□?!李神婆喉咙发干,只觉得头晕眼花,“你想干啥,□□可不能乱吃,你给我松绑,快点走,你娘的命格好着哪,宜室宜家。” 药递到她嘴边。 “你这瘟神,你快走!你现在走,老婆子我就当啥事没有,你叫我不好过,你们娘两也不好过,唔,哎呦娘哟。呸!” 口水吐出来,里面还混了药粉,黑乎乎的吓人,可惜吐不干净,那药粉化在舌头上,干巴巴的发苦,李神婆连着呸呸呸了好几下,还是觉得自己吞下去不少。 咋办呢?这可是要烂肚子的□□,她又惊又恐。 “你个龟孙子,难怪爹死娘不要,哎呦,我这是犯了什么冲哇,遇上你这么个煞星,我看你爹不是叫你娘克死的,是叫你克死的吧。” “你给我喂毒,你个杀千刀的,小小年纪就如此歹毒,我老婆子今天就要让全村人都知道你的恶行!” 遭了,刚到篱笆外面就听见又哭又骂的声音,一群鸭子被关在篱笆外,被她吓得四处乱飞。门是插上的,温暖看了一眼,当即把手伸到两根竹子缝里,还好她手小,摸着把门打开就往里跑。 房门也被从里锁住。 “李谨峰你出来!” 左右一看,正要去拿锄头砸门,门哐啷一声开了。 温暖一愣,停住脚,仅比她高了一个头的小少年站在屋檐底下,背后是李神婆的哭骂声,她一眼看见他腰间别的匕首。 都上刀子了! 屋里的李神婆看见温暖,顿时哭的愈厉害,“暖丫头,这龟孙给我喂了□□哇。” 毒!温暖心里顿时咯噔一下,脑海里都想到这会儿李神婆七窍流血,嘴唇发紫的模样了。再看对面人如一潭死水一般的表情,心道,他不会是想先整死李神婆,在整死李老太那一家,大家同归于尽吧。 有点危险…… 她心里长呼了口气,余光瞟见一旁立着的锄头,不动声色地往过靠了点,嘴上道:“我有办法帮你娘正名,我保证这事能好好解决,你把解药给李婆婆。” 只是,若真存了毒死人的心,随便买包□□就是,哪会准备什么解药。 等会儿万一他冲过来,她是跑还是打? 她又朝锄头移了点。 “谢谢你。” 嗯?!温暖一愣,没想到他会突然道谢。 李谨峰还站在门口,察觉到她防备的姿态,所以没有动一步。又说了一声:“谢谢你和程小宝救我娘。” 虽然面无表情,但是眼里却没有戾气,温暖稍微放松了一点,听见里面李神婆还在一声一声边哭边朝她诉苦,试探着问:“你给李婆婆喂的什么毒?” “七日断肠散。” 温暖:“……”这名字真武侠。 她刚才是不是脑补过度了?突然觉得李神婆哭的中气十足。 再看李谨峰的模样,实在不像是刚下了杀手,什么七日断肠散,八成是用来吓唬李神婆的吧,目的不言而喻。 她朝里面瞭了一眼,李神婆崴在地上,除了头发凌乱,其它都还好。转头看向李谨峰:“你有解药?” “有。” “等她做完法之后给?” 李谨峰点头:“是。” 可以肯定是她脑补过度了…… “哦。”温暖也点头。 —— 六月二十五号清晨,温暖此时正在看论语的第四篇。虽然里面的大部分她都看不懂,但自己先通读一遍,有所领会,再听阿爹讲解,这样效果会更好。 昨天那一番对话之后李谨峰就走了,她又被李神婆拉住好一通诉苦倒怨,太阳全落下去才得以脱身。 话说,要是高烈女帝就是这个世界土生土长的,那这里有能活二百岁的人,再有七日断肠散这种神奇的□□,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正思想抛锚,程奶奶和肖氏一同带着程小宝到温家。肖氏手上提着个竹笼,一眼就看见里面装的是六礼。 昨天傍晚她一回来程小宝就告诉她,要拜她爹为师的事。小伙伴天生就聪慧过人,通读三遍就能背下三字经,一字不错,四岁时就能从一数到一百,在她还是真小孩的八年岁月里,一度是她佩服的对象。现在想来还真好笑,她那时最佩服程小宝的一点是,他能从他家院子边一下跳到她家房顶上。 温暖起身越过书桌把头探出窗户外面,和程小宝对视。 靠你了。 没问题。 一秒钟收回视线,她转头就朝那边温故知高喊:“阿爹,你的新学生到了。” 温故知也看到她们了,顿了一下便笑了。肖氏三人进来书房,有些局促,“温先生。” “小宝学问如何我都清楚,便不必考校了。”不等她们说,温故知站起身笑道:“他聪敏好学,若不懈怠,往后必有所得。” 这意思是收下小宝了?!婆媳两一愣,转头都看见对方眼中的惊喜,虽然对结果早有预料,但这过程也未免太快,两人顿时高兴地直道谢,温暖跑到门口,见此一笑,“程奶奶,婶子,我爹巴不得有个好学生呢。” 程奶奶和肖氏闻言既自豪又心喜,只是光拜成师却还不够。 想到昨日商议的事,肖氏抿了抿唇,张口欲言。 突然,温暖抢先道:“程奶奶,婶子,那书斋里的书薄薄一本都死贵,咱们住的这么近,你们别给程小宝买书了,不划算,就让他跟我看,我爹有一大箱子书,放在那久了不晒晒就要发霉。” 她一边说一边做动作,最后说到发霉是还一副偏头很苦恼的样子,惹人发笑。 肖氏话一下子被堵回去,和程奶奶面面相觑,反应过来温暖的意思,一时欣喜万分。 这,这不正是她们要说的,昨天纠结了那么久,没想到今天却先叫暖丫头说出口,程奶奶心中激动,想要一口答应,突然又觉得这样不合适,然而推拒的话却是绝说不出口。 正在两人不知所措的时候,温故知适时开口,“小暖说的不错,往后需要银两的地方不会少,这等不必要的花销能省则省。” 温暖道:“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往后几十年咱们还得做邻居,本该互相帮衬,程奶奶和婶子何必在意这些。” 看了看温故知,又看了看温暖,既然不想推拒,那便答应,肖氏心一横,拉过程小宝道:“小宝,来给温先生磕头。” 温故知一把拦下:“若是行拜师礼,自然要磕头,此时不必。” “温先生,不瞒您说,我们本来就是要开口借书的,也就不客套推脱了,您的大恩,我们一家定时时不忘!您是夫子,当的起小宝这一拜。小宝。” 温故知阻止不及,程小宝干干脆脆地跪下,恭恭敬敬一拜,“小宝谢夫子大恩。” “快起。” 接下来便是拜圣贤像,献六礼,礼成。 趁着大人在说话,程小宝转过来,朝温暖一笑。温暖单眼一眨,下巴一点,小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