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又换上了夜行衣,去了烁安令周遭转了一番,趴在远方高楼上瞧了瞧他们的防备,在脑中多次演算后才终于看出来,这个防守看似松懈,实则周密,整个烁安令靠着目前江小池的能耐,可真谓铜墙铁壁,趁着别人没有发现,自己赶紧灰溜溜回了客栈。 夜闯烁安令的计划被无限制的搁浅,这个时候所有的希望几乎都被压到了找到谢灵身上,而谢灵是何人,又在何地? 不经意又走到了濯礼院的门口,今日还早,倒不是那些公子哥们的活动时间,也显得冷清了些。 江小池看了看自己身上,今天挑了一件看起来最好的衣服,没办法,衣服都是嫂子用哥哥不穿的衣服改的,她哥都不穿的衣服能有多好?略带着些自卑,进了濯礼院的门。 门口迎客的一位花娘见了她,对她宛然一笑,“姑娘。” 江小池也一笑回应,但突然反应过来,她刚刚叫什么?姑娘?一眼被看穿的尴尬油然而起,不知如何作答,赧然局促。 那花娘走近,多年在这种地上谋生,眼力自然不一般,依旧保持着和善的样子,“我昨日就看到姑娘有过来,可是来找人?” 江小池有些不好意思的点点头,那花娘轻轻碰她的手,示意她跟着自己走,江小池略迟疑了一下,想着别人也没什么好骗自己的,跟着她进了一个小房间。 房间里焚着香,中间放着一个竹制的地漏,屋里还有两个女孩,一个正在描眉,另一个抱着琵琶在看谱。 那名花娘拿了一个垫子过来,让江小池坐,顺便给她到了杯茶,茶是梅花茶,用甘泉泡开,带着淡淡的香味,水泛着清冽的光泽。 江小池接过来,有些不知所措。 那花娘瞧了笑,“姑娘,你站门口怪突兀的,便把你请进了屋,请别见怪。” 江小池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没有没有,我也觉得,我站那挺奇怪的。” “呵呵呵。”花娘捂嘴笑着,“对了,姑娘是来找人的吧?” 江小池点头,另外两位听到这边有人来找人,侧过头来看了一眼,然后又若无其事地继续做自己的事,那正描眉的姑娘轻轻擦了擦刚刚描弯了的眉,往额上贴上花钿。 “不知姑娘是要找何人?可以说给我听听吗?” “他叫谢灵,长得瘦高,约二十来岁的样子。” “哦,不知姑娘为何要找这谢公子?” “我……我认识他,有事想要求他帮忙,但是我只知道人在长安,他曾经和我提起过这里,所以我就想着要不要来这里看看。”江小池有些委屈,一路的辛苦和如今的憋屈都化成一肚子的苦水,不知该往哪倒。 那花娘听了松口气,濯礼院是贵族公子常来的地方,所谓的贵族公子,多是身世姣好,可不代表为人就不错,常有一些姑娘少妇找上门来,可都不是什么好事。一旦有这种事情发生,免不了吵闹一番,濯礼院本来是一个清净风雅的地方,经不起那样折腾,所以苑主一见到门口有位不认识的姑娘就让她赶紧请进来问清楚。 花娘见不是自己担心的那种情况,就开始思索起来这姑娘所问之事,谢灵这名字挺普通的,光是她记着像是有来过的,就有好几位或者大名或者小名等,叫这个名字的,毕竟长安城姓谢的多。 “姑娘所说的谢公子有点不大好找呢,姑娘是否还有其他的信息。” 江小池微笑,这个她有准备,昨日回去后她拿出那张字条看了下,这才想起来,江小池自己本身是不认得什么字迹的,但是别人认识啊,尤其是这里的人,想必都是认的。 花娘接过字条,仔细看了一番,蹙着眉,“这字有些熟悉。”可是又摇头,“但是有些记不起来。” 旁边那位听到她那么说,放下手中的东西,也凑过来,都看了下,总觉得这字吧,熟悉是熟悉,但是好像故意改过一样,熟悉就是让你记不起来。 江小池盯着那位装扮好的花娘看,这脸上画得真美,花钿也贴得极美,眼角也瞄过,真是太美了。 “姐姐,这字好生熟悉。”那辈江小池盯着的姑娘说着,可也是认了一会儿没有认出来,三人看了一下,列出了好几个可能,还讨论了起来。 江小池放下茶杯,认真地听她们说着。 北边谢家米铺的公子好像是叫做谢灵,但是那人写的字可没有这么好看,长安府衙师爷的小公子也是叫谢灵,可年龄又不太像,对了这字有点像李学正的,不对,杜录事的字也挺像,对了,和这名字接近的又和这位姑娘描述相近的倒有一人,不过……凭着那位的身份,应该不可能。三人讨论了好一会儿,也是没有什么结论,这时候有人来敲门,大大咧咧的声音响起,说是来叫领江小池进来的花娘出去。 那花娘有些失落没有帮江小池找出这个“谢灵”来,便对江小池说,“哎,姑娘,我姐妹几人暂时不能帮姑娘找到此人,要不你随我去见见我们这里掌事的夫人,或许她能够知道一些。” 江小池一听,心中十分感谢,连忙点头致谢。 濯礼院虽然算是高级场所,但是终究也只是长安城的一处酒苑,所以也不算大,花娘领着江小池走过几间厅房就到了掌事的面前,那掌事的也是一个慈眉善目的,看着年纪不大,实则已过四十,却风韵犹存、韵味十足。 不过她既然叫那花娘过来,也不是说叫着玩,对江小池一笑,“姑娘的事可否稍候,待我把手中事务料理完毕再帮姑娘找人。” “嗯。”江小池点头,现已到午时,这苑来往的人也逐渐增多,心中明白,如果这时候就开始没空的话,之后想必也不会有什么空闲时间出来。 那夫人见她乖乖地站那,有些可怜,就说,“姑娘,现在已到午时,若姑娘不嫌弃,我们这里有些餐点。” “不用了不用了。”江小池连忙摆手,这地方看着就不是什么便宜的地儿,“夫人,我下午还约了人,劳您费心,我就先告辞了。” 濯礼院现在本来就忙,她们倒也没客气,只是亲切地告别,让她明日可早些来,江小池应下了,毕竟穿成这样站人门口确实不太好,而这里的伙食又是自己消费不起的。 得,怎么来怎么走。 回到庭中,尽管院子小,可小桥流水却无不精致,明日还来吗?撅着嘴,看着样子,明日来估计也好不了多少,不过今天倒是知道了不少像谢灵一样的人出入这里,若是天天守在门口,或许终有一日能够等到。 哈!哈!哈!江小池大笑三声,对自己翻了个白眼。突然接收到了周围呆滞着看她的目光,收起尾巴,悄悄地溜走。 “这定远将军是不是也出发了?”两个年轻男子摇着扇子从面前走过,其中一个这样说道。 江小池捕捉到了一个关键词——“定远将军”,从黑山寨开始,这个词就渐渐走进江小池的脑海心中,这次北征新派任的年轻将军,各种奇奇怪怪的传人,有人说是英雄,有人说是皇亲混军功,也有人说是妖人,褒贬相去甚远,可有一点是能够确定的,这次北征他确实要参与,还是主力。 江小池曾想过,这个人会不会知道一点东西,可一个烁安令都如此难进,定远将军的府,她还没有勇气去思考。 稍微愣了一下神,回头再听,另一名公子接话道,“可不,前些日子就率军北上了,也不知是福是祸。” “我看那鞑虏近些年被消耗不少,这回肯定大有前途。”叹息一声,“可惜我们是分不到一杯羹。” 说完两人相视一笑。 江小池有些没反应过来,他们是说,这北征之军已经出发了,赶紧拉住了从旁走过的人的衣角,“那个!” 两个兄弟被吓了一跳,看着他,奇怪说道,“兄台,请问何事?” 江小池赶紧松开手,紧张局促地在衣服上蹭蹭手,“我想问一下,你们刚刚说的定远将军北征,是已经出发了?” 一位兄弟赶紧做上禁声地动作,“嘘,兄台,这事儿小将军不喜欢张扬,所以直接就走了,现在应该已经快到汉中了吧。”其实这事早晚都会知道,只是这虚荣心作祟,见眼前有人不知道,搞个神秘罢了。 江小池不知道他们心中的弯弯道道,只是认真的点头,保证不说出去,道谢离开。走到门口时心中已经下定了决心,谢灵不知何时能够找到,可这定远将军就近在眼前,既然是在行军,并不是铜墙铁壁般的守卫,那就应该能够找到空子,就算不是北方的原因,相信定远将军也能够知道得更多,与其去期待一个不知何时能够找到也不知道找到有用没用的谢灵,定远将军希望更大。 所谓的北方战事,江小池也做了功课,一般到冬季时,北方的战事就会吃紧,因为北方的人到了冬天,资源就紧缺,天又冷还什么都没有,这个时候就会想到南下。所以北征几乎是历朝历代都有的事,北方的国家南下也是常有的事,可是江小池没有去过北方,也不知道北方冬天的隆冬寒天是什么样子,急忙着要回去收拾东西的她,并不知道她所带的衣服根本不足以在北方过冬。 江小池离开濯礼院时回头看了一眼,这地方她还是很喜欢的,可惜没有喝到谢灵所说的那种酒,她是坚信自己会再见到谢灵的,因为大家常说,有缘总会相见的。 转过头,把留恋埋在心里,潇洒地离开。 “谢兄,您老慢些,还亲自来接我啊?”徐洛一脸没精神地上楼和倚在楼上轻笑的谢书灵打招呼。 “不知金桂公子您身上的余毒清干净了吗?见您气色红润,想来应该大抵都消了,再没有了我见犹怜的气质,可惜。”一般来说在有精神的时候两人见面都忍不住要损一下的。 徐洛贴了上去,“怎么?不我见犹怜你就不要了,不喜欢我这种才华馥郁、心性高洁的?” “我等俗人,怕是高攀不起。” 徐洛气色好了不少,只是这换了官职,公务也忙了很多,忍不住抱怨,“过几日我还得出去。” “哈哈哈,你说你怎么就进了刑部,明明多好的礼部苗子。” 这话问徐洛他又问谁去,不仅是进了刑部,他是直接去了大理寺,干上了提刑官的活,老实说,徐公子这辈子都没有受过这等委屈,本来只想混吃等死的人,不得已去了最忙碌的地方。 谢书灵其实也笑不出来,前几日他的任命也下来了,不见得比徐洛好多少,而且,就他的任命,在朝中也是引起了一番震动,今日相聚,怕以后也是难再见。 从小一起长大的四人组,如今一个是太子,高高在上,数不清的事务要忙,一个是将军,常年驻守关外,谢灵呢,派往西南,不知下次回来是何时,徐洛也是忙忙碌碌不得闲。 徐洛想着这不开心的事继续谈下去也没意义,就坐下和他说,“对了,我刚刚来时看到一个人,挺像你那位江姑娘的,也不知她现在情况如何。” 谢书灵拿出一把扇子,缓缓展开,上面墨色笔晕出的一个“晓”字,“嗯,应该没事吧。” 一位花娘拿来了暖酒的工具,她身着简单却不失大方的衣着,脸上画着好看的眉角,额上贴着精细的花钿,轻声细道,“二位公子许久没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