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灵蚴所化的丫头,他对她真是没有办法
少女很快游到他的身边。
水温似乎更冷了。
只见她抓住了他身上的铁索,金属上立刻凝起了冰晶,然破她摧枯拉朽般扯成了几段。
他得了自由,本能地想去握她的手,却被她急急避开。但随后地又伸出手来,似乎想描摹他的面容,却又始终不碰触他,
饶是如此,那迎面表来的极寒还是让他忍不住咬紧了牙然而下一个瞬间。昙雪纤弱的身形便便化成了无数的气泡,然爆开,又飞快地四散消弹,
他凝视了水域的幽暗之处片刻,便腾身而上,向水面浮破水而出,岸边已有人候他多时。
杜崖生持“情丝”双手奉上,细长的剑身上满是已然凝固的血迹。
“杜重天,我杀了他。”伏龙堡的新生人这样说道。
每个人都有秘密昔年杜重天为修习咒法而断绝情爱杀了挚爱的妻子,他自以为瞒天过海,却不知自己杀人的过程为独子所见。
所以,当然了,杜崖生回归也是为了复仇。
况且此人残虐贪毒,不配身居高位,不配统御生民是吗笑得人畜无害的年轻人这样说着,正义凛然,仿佛他在这一次生死之搏中没有得到任何的好处,没有斩杀最怨恨的人,没有占据玉鳞渊一样。
但云夕六知道自己应该要对这些三缄其口,正如他不会问杜崖生是如何破除他父亲剑上的咒术不可能是仅仅凭了“情丝”。
但他已经没有必要知道了。
看过杜重天的尸体后,他忽感一阵茫然。
仇人已死,重担卸肩。
以十洲之广大,他又该何去何从
思绪纷至沓来,而他脱口而出的,却是问“昙雪在明里我想见她。”
杜崖生挑了挑眉。
“可她不想见你。”他笑着说,“而且,以我之见,你还是尽快离开玉鳞渊为好。”
这是规劝,抑或威胁。
他不知杜崖生是以伏龙堡主的身份说这话,还是以昙雪夫君的身份。
但无论是哪一种情形,他都没有抗辩的资格。
沉默片刻后,他接受了杜崖生早已为他打点好的行装,将“情丝”佩在腰间,踏上不知目的的旅程。
行过堡中长长的甬道,这一次他放任自己去看那扇窗,却再不见窗边有人。
紫昙已凋,故人不再。
心里自然还是有疑惑的,但他想,不问、不看,不想,或许对她对自己才是最好。
打马行渊,山岚青雾,腰间的“情丝”泛着寒光。
她听见水声,知道是到了玉鳞渊畔。
确定云夕六并无折回的意愿,她多少松了口气。真怕他会向杜崖生追问下去,但仔细想来,就算他真的追问了,杜崖生也能想出种种理由来轻松过关不是
那样狡狯的一个人。
想救他吗
孤灯下,杜崖生含笑问她。
想救他就要杀掉杜重天。
但光有”情丝”是不够的,还需要至净的阴寒之气。
需要她……附于龙骨所生的灵蚴本体。
云夕六派人盗取涤尘珠为她凝聚灵识化出人形,而在寻的过程中杜崖生发现最终线索竟指向了自己的父亲,于是计就计归来,伺机而动。
遇上这么会算计的人,你只能顺着他的谋划而动。更何况,当然的,她要救云夕六。于是她吐出了涤尘珠,化回灵蚴,以身祭剑。
总算杜崖生还有点良心,说她灵识凝聚不易,让她附于情丝“之上,不至于消散。
这样她就能随云夕六一起走了。
当然她其实并不欠他什么,化形之恩,她救过他一命偿了,赠昙之惠,她也用那许久的无望之情回报过了。可他是她的执念不是吗
而且她还有个谜题未解为什么送花的人,会是他呢
这一点莫名的温柔,究竟何意但如今已然无法出声相询了,也罢。
水声渐远,她由此知道他们已经快要离开玉鳞渊的地界,从此十洲之广,天大地大,她不知道自己还能陪着云夕六多久,或许有一天他还会遇上一个很好很好的姑娘,也赠她一枝紫昙花。
但那真不知道会是何时。
那么在那之前,她就勉为其难,陪着他好了。
那是他们一别数月后的重逢。
她看着他走入归音殿,眸中蒙上淡淡雾气。
“顾桓之,背弃旧主的下场你不会不知剔鮫珠,逐出灵虞城。明知如此,为何还要选这条路”
长身玉立的男子却反问她,阿湄如何与他一同谋逆,却又被带走的苏湄如何
最后的心弦终是被这句话挑断的,轻羽拂袖离开,脚踝上那串小小银铃,随主人的脚步响得正欢。她坐上缀满明珠的珊瑚宝座“被囚无量之狱。”
顾桓之低头,“既是如此,还请城主即刻行刑。”轻羽低笑,谋逆失败,他想要扶持的苏湄被囚,如今这位灵虞城的上任城主面临被逐出城的命运。世事果真无常。
红袍飞扬的女子沉寂许久才道,“你去司罚殿领刑。”他俯身叩首“罪臣顾桓之,谢城主不杀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