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话音响起的瞬间,弯刀的刀尖在地上轻轻刮蹭了一下,所有人不由一悚,魏从曳怔怔瞧着鹤青重新抬头,仿佛困兽……不,是濒死的白鹤,白羽披着血衣,也不愿垂下头颅。
雨霖庄的人无声给克伦让了条道,他犹疑一瞬,抬脚迈进屋里,“都死唔!”
迎面一道极细的血影晃过,不等他瞧清,影子嵌入他的脖颈,凉意过后是痛和临死的无边恐惧。
他这才瞧见,影子原来是一把刀,刀柄被那个女人握着,克伦面容扭曲,抬手要去抓她,对方漠然抽手。
“哗啦!”
眼前突然红了一片,克伦张了张嘴,倒下的时候依稀瞧见有个佝偻的影子突然站了起来,嘶哑着大喊:“克伦!”
女人闻声,动作一顿,缓缓转身要向声音的方向去,克伦搞不清自己在想什么,大约是死到临头才萌生的孝心。
他下意识用自己最后的力气抱紧女人的腿,因窒息口中只发出“赫赫”声,吐着鲜红的细沫。
魏从曳面色凝重,毫不犹豫道:“密苏将军,你赶紧带着侯爷和奚云出去,剩下奇、诡、勾、万字班的弟兄们听好,拦住鹤姑娘,但谁也不许伤她。”
翠红趁机飞出第二针,却见鹤青微微一侧身,准确躲过,全凭着如本能般对危险感应的直觉。
影子们四面围住她,可非杀非攻叫他们掣肘,再者,大家身上各带着伤,稍有不慎还可能去见阎王,十几招后,反倒被鹤青钻了空子。
她绕过勾九,与魏从曳面对面,后者抬手挡开对方横扫而来的腿,却见她肩头的衣裳如洗后未拧干的一般浸满了血,心头一颤
“大人!”
男人回神,迅速侧身,鹤庆用里抓住他,不顾虎口的绷裂,亦感觉不到疼,蛊虫在肺腑作乱,使她双手如铁爪,叫人挣脱不开。
“噗嗤”
不知沾了多少人血的刀没入魏从曳心口,刀尖再进一寸,大局即定。
魏从曳抬手颤抖着握住刀背,“住手!”
影子们听令成了习惯,下意识顿住,挥向鹤庆的刀停在半空。
“公子!”
诡六大喊:“公子!鹤姑娘她,她不认得您!”
魏从曳置若罔闻,沾满血的手指捏住鹤庆的下巴,用力摇了摇,道:
“二当家,二当家。”
“只、只要你敢应一声,我魏从曳……咳,即日起……便是二当家门下走卒,拴绳的恶犬。”
他痛苦地喘气,“你……指西我不敢往东,指天、不敢下地。”
“庆儿……”
鹤青猛地吐出一口血。
不知是他的说话声奏效,还是旁的影响之下,那不断往里的刀竟然停住,女子沉黑的眼珠动了动,缓缓抽刀。
所有人屏息,生怕再出什么岔子。
魏从曳无力地抬了抬嘴角,拉着她,“来……”
一室鲜血尸体,他将一把歪斜的凳子扶正,哄到她坐好,自己却支撑不住,脚下一个不稳,“砰”的一声单膝着地跪下。
“公子!”
“魏大人!”
鹤青缓缓眨眼,事实上,她只觉得现在,自己连眨眼的力气都快流失殆尽,可是耳边太吵,眼前人影晃动,那张脸模糊一瞬后变得清晰,青年面色灰败,单膝跪在地上,“庆儿……”
鹤青怔了好久,脑子里走马观花一般掠过许多场景,从毒发,不,是中蛊,到失去神志胡乱杀人,再到眼前场景。
仿佛刚才自己被困在不能说话的花瓶里,现下才被放了出来。
她想起那个始终没做完的第二个梦,高门贵公子为何会像一个江湖女子下跪,谜题终于解开了。
“喂……”她嘶哑开口。
魏从曳又咳了血,无力地笑了笑,“公子我,向来不做……白搭得买卖,我问你”
“为你收尸,让你……全心托付性命,本公子够不够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