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时的解释已经微不足道了,况且她跟涂商还隔有灭门仇。
程西山刚还在怆感,一道杀意袭来,她整理好情绪躲开。程西山是人,一个很滑不溜湫难取她命的人,涂商把将被邪阵法带走的她钉在地上,穿腿而过,她咬牙拔出丢掉,地面就只剩了把带血剑刃。
程西山捏紧大腿减少出血,脚步踉跄找到一家住户,那妇人快速拉上门,“开门!我就借下针线,喂!”
她坐在门槛上,鲜血没个消停洇湿了大半袖子,“不行、不行……该死,我该怎么办?”
就是这么奇妙,她想到了白漏。
她早知道白漏动向,时不时还和他来个邂逅,只是最近没瞧见他怎样。
白漏就那样。
胡子拉碴,还有眼屎,脚上锁条链子像只八哥。
程西山:“你怎么……”
手里飙射的血提醒了她时间紧迫,“你有没有法子止血?”
白漏意味不明看着她,半晌不动。
程西山:“怎么啦?我们还不至有什么深仇大恨吧?莫非是我语气不好。仙人,求你救救我,怜悯我。”
她适合自娱自乐。
白漏:“我在想若你死了,洛姜应该就能通过你肉身发现异样了。”
程西山心里一抖,她转身就要逃,伤口上一凉,一只金色的肥虫子扭扭它屁股钻了进去。金蚕能解毒,自我修复和助人愈合。
白漏向里翻了个身,没看她。
程西山:“谢……谢谢。”
虽然这句感谢出自良心发现,但她还是想利用白漏。只要她待在白漏旁边不走,比她跑出个十万八千里有用多了。
两人一个躺着假睡,一个靠在墙上,相依为命样子。
一等就到了黄昏。
白漏:“你不饿么?”
程西山捏着肚子,她不进食会饿死,“饿的呢。”
白漏:“我刚做了个梦,梦见你今天求我时把你杀了,别介啊,还有刚刚那句饿没,是我没话找话。”
程西山梗住,半晌无神的说:“当然不会。你们最多也只是嘴上硬,做就缩,这样的我见多了。”
到了黑夜,这个黑夜它又黑又圆……这字没法编了,涂商你不守时!
程西山从厨房抱着碗炒饭,她心情好了不少,“姐姐死前跟你讲个经历。”
白漏靠墙向里躺着,不说话以为他睡了。
程西山也不奇怪,一个人自闭了难免想不开,“不管你听不听,反正就这么大地听不听都隔不了音。”
她忽然低落,“我怕我再不说,就一个人背着这种在地狱往上看的感觉,总得要拉些人陪着。”
程西山是文艺长相,给人看着学霸的感觉。
“你是不是第一眼见觉我是才女?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结果我这么好看的美人胚子是个手脚皆废的。”程西山支着下颚,“其实我也不是身无长处,爬树掏鸟蛋呀我什么都会,男孩的也会,我又年岁最大,伙伴们向我露出一脸敬佩,后来他们又有别的敬佩,面前一下就空了。
还没学会假面的孩子是最容易产生分派和罪恶的。我努力去融入他们,做了孩子王的总管女太监,我和他们玩沙子活埋,选中的女孩躺进去,但沙子埋太浅,她没死,虽然说着是游戏,当时是不知道她有没有看出我们意图,但她回去后只报官告了我。
我逃去一家黑酒厂学手艺,酒厂老板是个好人,他告诉我他以前是衙役,满怀期待抓杀人魔头,进去后发现监牢里关的都不是什么穷凶极恶之徒,他们都是些被打压无钱无权的普通人。废话说了这么多就是想告诉你,白漏,你想要在这世上活好,就要来这阴沟走一遭,舍弃些书本里的东西,做黑白两头吃的人。”
程西山说完,不舍的把饭扒完了,一粒米都要打堆嚼掉。本来是想死得整洁点的,理整好衣服褶皱,奈何败在了头发上。
她被拖着头发出去,按理说这个西山母对涂商有过灭门的深仇大恨,但别人的深仇大恨剑会帮着报吗?所以涂商没拿破剑,杀小珠儿也没拿破剑,都是停在鞘里的。
房间内被挂上整张皮。
那一泄如瀑的头发清晰可见长在毛囊里,不是芭比娃娃那种假头,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白漏时惊醒时贪睡,有耳鸣,脑子里有两道声音,都是自己的。
“我记得她原是被我杀了的。”
“别说了。”
“她死啦……她死了这样你就有救啦……”
“别说了别说了别再说了。”
“想和徒弟来一次吗?”
白漏抬头,瞳孔扩大。
两道声音停止。
涂商,已经成了他最恐惧的人。
白漏这几天就像是被遗弃了,涂商几天没回过,连个刺激神经输送的都没有。
直到有一天看见熟悉的人影,白漏睁开闭上睁开,确认自己没有看错,他嘴里发粘,说话也是干涸凝滞的:“洛姜……”
洛姜手里拿着他脚上那根铁链,眉头微挑,“我跟它较个什么劲?”
他拔掉墙壁铁链连钉带走。
白漏回仙身后除了脚上双草鞋还有铁链,五舍五入原模原样,说实话这是他最不惨的一次了,面色红润,毫发无损。
白漏身上带有金蚕,脚上磨皮擦伤都没有。除了程西山彻底没有了呼吸,这场遭遇简直说不出来是真实还是梦境。
洛姜:“哥哥为何看着我?”
他说完,想起自己之前也老是看着白漏。
那是一种交托心理,他不知白漏是否也这样?
“想你了。”白漏温笑,似乎痊愈了。
要是以往他肯定会说,睫毛精,我就是想你了,见着面了也想,就是因为天天见着,才会日日都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