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透了的夜晚。风把酸臭的味吹向屋内,林可翻了个身,避开门口呕吐物的余威。
林可什么都不想动。硬撑着爬起来关上冰箱门和屋门,打开空调调到吸湿,这就算收拾完了首尾。林可扑到床上,抱住枕头,打算继续睡。
她又睁开眼睛,脸颊下面痒痒的。林可抽出一根头发。
微卷,极长。不是林可的头发,因为是蓝色的。从枕头下露出来,林可将它拉出来,越抽越长。
最后,头发的末端延到她手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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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可醒的时候,压在身体上沉重的感觉已经离开很久。卡卡早就游走了,趁着黎明前最黑暗的时间,在周围巡游,并捕捉猎物。虽然卡卡将她救了,并送上岸,但指望一条鱼生火或者治疗,也不现实。林可是被痛醒或者是冷醒的,也许她只是眯了一会儿。身体酸痛、虚弱,疲惫,脑袋嗡嗡,没法思考。卡卡游在周围,悠闲地追赶仓皇的小鱼,一抓一放。头发在水面浮沉,像丛生的藻荇。巨大的鱼尾间或在水面拍击,扬起水花。
见林可醒了,它抬头望了一眼。头发横过脸前,只能看到眼睛和张开的嘴唇,有一种冶艳的昏暗。明亮的幽深的几近碧色的双眸,在洞中一闪而过。细碎鳞片的面孔上,水流在滑下来。被它抓住的鱼在长手指中拼命甩动尾巴,滑溜的鳞片跳脱出去,落进水里,扑通一声。
它又颇没心没肺地继续低头,玩自己的。
林可坐起来。光线足够亮了,让她能看到周围。波光粼粼,这是个半开放的山洞。斜上方有天窗能让光落下来,但还是个很深的溶洞,每一个动作的声音和□□都让它隆隆回响。洞太阴冷了,她需要火。林可全身都簌簌地落下盐粒,头发纠结。她看到身边摆着两片剖开的鱼肉,血还没有流完,淌到地上,汇聚了一摊。林可喉头干涩,她知道自己需要水,需要能量,需要补血,需要静养。
真应该感谢卡卡,要不她就葬身在食人鱼腹中了。林可避开伤口捧起鱼肉,吃了一口。很鲜甜,就是刺很扎嘴。而且吞咽鱼肉毕竟不是吞咽水,从生熟度到食谱都令人不适。她又吃了两口,放下鱼肉的时候看见卡卡已经游过来,静静地看着她。
不玩了吗?她想。卡卡的手抬起来,带着水花和锋利的指甲,放在林可的大腿上。哗啦,它撑起身体,指甲尖端微微扎进林可的皮肤,刺痛。头发浸满了水,滴答在岸上,如瀑倾泻。林可叹了口气说:“你不能撑我大腿,太重,很痛。”把它的手拉开。卡卡是先有点紧绷,龇出牙齿——然后疑惑地歪了头,看着林可握住它的手。
皮肤也是细密的鳞,骨节窄小,指节修长,手腕到手肘的位置有一些丛生的彩膜,很柔软,指缝之间是线条简洁美丽的硬膜,蹼。林可按着它的手到石地上,卡卡往水里落了回去。它将手放回林可的大腿上,并望着林可的眼睛。
林可又按回去,卡卡又放回来。如此四五次,林可知道是不能让它屈服的了。再次叹了口气。
“轻一点好吗?”
把长长指甲的指肚放松拉平,倒没费多大力。卡卡任由施为,只是用眼睛看着林可。再撑起来,凑近她的脸。林可看着它在后面有节奏甩打水面的尾巴,想了一会,还是又咬了一口鱼肉,咀嚼一会,让它观察。咕噜,然后她把鱼肉吞下去,又张开嘴给它看。
“吃完了,怎么样?”
卡卡没觉得怎么样。它像被她惊吓到,后缩一下。然后皱皱眉,翻身回水里去了。手离得太快,在大腿上划过一丝血丝。林可被溅了一脸水喊它:“干什么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