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渐寒眉头微蹙,盯着她,问,“我何处骗你?”
如许冷笑,站起来瞪他,发现自己个子不够高,又一脚跳到凳子上,居高临下地俯视他,气焰嚣张,“敢做还不敢认了?先前是不是你说,你不曾有妻室?你敢指天发誓说你没娶妻吗?”
云渐寒沉默片刻,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反而问道,“夜儿告诉你的?”
“你别管谁说的!敢做就敢说!怎的?你那早亡的妻子连你一句承认存在的话也得不到了吗?”
云渐寒神情淡淡的,对上她趾高气扬的视线,痛快承认道:“是,我曾娶妻。”
如许哈地一声讽笑,扬了扬下巴,“你承认就好!”
“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一味沉湎只会痛苦不堪。小许,我想重新开始。”他盯着她,目光渐渐沉了下去,仿佛一口月光下的井,随着乌云遮住月芒,慢慢地失去光泽。
如许莫名地觉得心里仿佛被锉刀狠狠挫了一下,那股子酝酿了一晚上的气愤渐渐消退。她从凳子上跳下来坐好,语调不自觉地柔软了几分,“你若是一开始就和我说实话,我万万没有生你气的道理。”
云渐寒握住她的手,覆在掌心,轻轻地抚摸,带着一丝讨好的意思。
“是我错了。我现在与你说实话,你可愿意原谅我?”
如许咬了咬嘴唇,一时不说话,许久之后,才问,“你先回答我另外几个问题,若是说实话不骗我,我就考虑原谅你。”
云渐寒忙道:“你问。”
“你的年岁,是怎么回事?为何你已有五十高龄,看上去却和二十岁的无差?”
云渐寒轻抚她手的五指微微一顿,眉梢微不可查地一挑,似没料到她会问这个,片刻道,“此事,说来话长。”
如许急急说,“那就从头说。”
云渐寒一笑,却又很快敛了笑容,神色极为凝重。他缓缓松开了握着她的手,视线落在西窗上,似只要轻轻推开这扇精美的窗子,就能看到家乡的山湖。
“这些事,我本不愿现在告诉你,待将你带回家,你自会知道。可你现在既然执意要知道答案,我便告诉你。”
“你可听过羽山九宫?”
如许恍然,先前她曾听舒夜明提起过羽山,一时没想起来,竟是羽山九宫。羽山九宫之存在,在江湖上多有传言,无论多夸大、多荒唐,但有一事是可以确定的,那便是羽山九宫可兴天下、可亡天下。
但那些对她来说,都太遥远了。
“那些传说,不尽真实,但也不都是假的。具体如何,你进了山门,自会知道。我现在可以告诉你的是,我云氏一脉,隐居羽山已有三千年,然而这三千年来,传承不过五代。我的父亲母亲,便是第五代掌门人。”
三千年、传五代?
如许觉得脑子不太够用,有些算不过来。
她睁大眼睛看着云渐寒。
“我云氏一族,极为长寿,寿命动辄千年,在世人眼里,这便是长生。”
如许震惊了,仿佛听到了天方夜谭,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不止眼睛瞪圆了,嘴巴也圆了,“那……那,那你们岂不是和老王八似的,成人精了啊。”
话糙理不糙。
云渐寒哑然失笑,半晌才说道,“我们也有生老病死,逃不过轮回天命。”
“世人只想长生好,哪里想过长生所带来的弊端……孤独,且子息艰难,随时都有灭族的危险。”
如许沉默着,这个真相太过匪夷所思,叫她难以理解,她有许多问题想问,但是堆在一起反而不知如何问了。脑海中闪过一道灵光,忽地脸色发白,“你既如此长寿,那我呢?我会老会死,当我老的时候,你还这么年轻,我如何有颜面呆在你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