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渐寒只觉得今日的如许特别奇怪,言谈之间尽是消极之词,令他胸中极为不快。
“你怎么了?怎么尽说些这种丧气话?可是听别人说了什么?”
如许默然摇了摇头,须臾才敷衍说,“只是开战在即,心中忧虑罢了。”
“不必忧虑,一切都十分顺利,怀扬率军已破九江,很快就会攻打沛郡。我们后日合兵后,兵力增至三十万,伪朝在兖州并无能将,兵力分散,十日内便可取之收入囊中,直逼清河。”
如许嗯了一声,似是安了心,云渐寒轻轻拍打她的背安抚,夜静无声,渐渐地似是酒意上涌,又似疲乏难当,他竟然睡着了。如许闭目一动不动,许久才慢慢睁开眼,望着他熟睡的模样,久久错不开眼去,似要就那么看着,一直看到心底里去……
第二日一早,云渐寒便和息琛、韩重等人一起商讨出兵细节等事情,临走前叮嘱她好好呆在客房里,等他回来。
如许吃过了早食,便坐在窗子下看院中春景,虽是偏隅的客房,但花草盆栽亦十分旺盛,只是天气还未完全回暖,有些萧瑟之意。
她坐了一会儿,忽然听到外边传来脚步声,紧接着有人叩门,她起身开门,却见是一个眼生的丫鬟,丫鬟见着她行了一礼,恭顺地说,“云夫人好,奴婢是大少夫人身边伺候的,唤作鸿雁,奉大少夫人的命,请云夫人过往一叙。”
如许想起云渐寒临走前的叮嘱,本想拒绝,可一转念想起息翩跹无事不会找自己,便道,“请稍等,我收拾一下便去。”
息翩跹所住的院子在韩宅的东面,需要穿过大半个韩宅,如许跟着鸿雁走了一刻钟才到,虽春寒料峭,院中却早早地开起了玉兰花,大朵大朵如云团一般铺开来,亭亭玉立。
息翩跹就坐在花树下,团扇轻摇,单手翻书,见她来了,忙起身相迎,极为热络。也难为她这样的世家贵女,还寒冷的天,偏得拿把扇子装模作样。
如许拘了一礼,与她一道坐下。
“云夫人远道而来,想必途中辛苦,如今来了琅琊,韩家作为东道主,该好生招待才是。”
如许道:“少夫人客气了,我不过一介女眷,无足轻重。”
丫鬟们奉上茶水,息翩跹微微一笑,道,“云夫人过谦了,云夫人是温家遗孤,举足轻重呢。”
如许敛眉微笑,亦低头喝茶。
“时间过的可真快,一眨眼又是一年了,我记得云夫人刚来丹阳的时候,是去年春天,一路颠簸,看上去瘦瘦,可怜极了。我在偏厅里面听到云夫人向父亲诉说你的遭遇,真真心里又气愤又难过。天道好轮回,如今也该是那些恶人得到恶果的时候了。”
如许垂眸不语,似陷入伤心往事。
“明日便要挥师西进了,不似进军琅琊那般轻松,沿途征战,云夫人可得一路保重。我这里有一些上好的药材,待会儿夫人可以带回去,也是我私下里的一片心意。”
如许点头道谢,战场上药材是紧缺物,便没有拒绝她。
大风起,吹得头顶玉兰树哗哗作响,像是女子的哀叹一般,摇摇欲坠地落下几片花瓣来,落在她的发间、肩膀……轻轻委地。
息翩跹默然看着她,笑容微微敛了几分,“看夫人气色尚佳,看来云大人对夫人极为上心。”
听她提起云渐寒,如许心头一紧,不咸不淡地道“嗯,阿寒对我极好。”
息翩跹微微一笑,扯开去说了些别的东西,如许原以为她要说些其他重要的事情,没想到叫她过来,倒都是些家长里短,唯一的收获便是满满几大箱的药材。
她一人搬不动,息翩跹便找几个仆人抬起西厢房,如许走在最后面,心中还在猜测息翩跹怎么忽然送自己药材,一拐角却见头顶一暗,有人堵在了前面。
她浑身肌肉绷紧,差点儿就要动手,却很快反应过来,退开两步屈膝一礼,“韩大人。”
韩重原打算和息琛一块儿用午饭,这条路是必经之路,没想到远远看见如许走来,倒真是巧了,便站在拐角处堵人,见她看见自己怯生生的,不由怜意大起,浮在那张已过中年的老脸上,透着股挥之不去的猥琐。
“温小姐怎一人在此?若是喜欢我府景致,我可陪小姐走一走。”罢了上前一步,似要扶她。
如许不着痕迹躲开去,微微仰头,目光直直对上他的视线,“贵府少夫人邀我叙话,另送几箱药材,想必是韩大人的叮嘱,小女多谢韩大人。眼下快要正午了,我与夫君约好一同用午饭,这便告辞了。”
她绕过他欲走,韩重却错步堵住她,“无妨,我已和琛兄说好,一块儿用午膳,恰云大人也在,不如我带夫人一块儿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