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郡守上了年纪,却犹爱美色,身体早早地就虚了,惊惧之下,眼神发花,看人十分地不清楚。但他看到了她头上那支扇面流苏簪,那个在原本应该旖旎声色的夜晚里,曾像一道闪电一样差点儿狠狠割破了他的喉咙,为此他在床上躺了整整一个月。
“你……你是劫走温如玉的刺客!”
如许冷冷一笑,那剑益发冷光四射,“记得就好,到了地下,记得跟阎王说,是谁杀了你。”
“不!不不不!我……我只是奉命行事!是上头!是长安,是河南王和皇上!是他们让我做的!我也不想,温家是好人!我不想的!你放了我,放了我!我把所有的钱都给你!”
清河郡守撇开两个娇媚的小妾,跪在车厢里求饶,“我……我还知道河南王藏钱的地方,真的!他瞒着皇上藏了百万两之巨,我……”
他话还未说完,迎面扑来一阵极其霸道的劲风,直将他一把老骨头掀翻下车,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连牙齿都掉落几颗,满嘴都是血。
两个小妾亦一同被掀翻,软脚虾一般抱在一起痛哭。
陈俞利索地爬起来,求饶之词还未说出口,眼前寒光如冰刺闪过,喉咙一凉,仿佛自动裂开了一道口子,血液争先恐后地从那个口子里喷出去,满腹的求饶都被那个口子切断了,只能突出双目,发出嚯嚯的声音,双手用力地向前挣去,整个人却轰然朝后摔倒。
如许看着他用力地抽搐,像是鱼儿久离水面的挣扎,慢慢地……极其痛苦地彻底咽气,然而直到他死透了,那双浑浊不堪的眼睛还是暴突着,无神地望着天空,反射着天空中盘旋不去的黑鸦……
啊啊!
黑鸦闻见了血腥气,像是秃鹫一般从天空砸下来,跳在新鲜的尸体上,啄他们的眼睛、他们的脸皮……
如许转过身来,剑上流下一道细细的血流,一滴滴渗落地面,只一会儿便不见了,她冷冷看着那两个美艳的小妾。
她们害怕极了,趴在地上求饶。
“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我们是无辜的!”
“女侠……饶了我们吧!我们都是良家子,是被那老东西掠来的!”
“我们不会说出去的!求求你饶了我们吧!”
如许微微一抿嘴,许久之后,似动了恻隐之心,转过身去。两位小妾以为她要放过自己,却听她轻声低语,“当初的温家难道不无辜吗?可是谁放过他们了呢……”
风陡然厉起来,寒鸦嘎嘎尖叫着,在尸体上跳来跳去,犹如阴间索命的小鬼。
如许蓦然转身,剑风横扫,须臾的功夫也没有,便割破了她们的喉管,那一剑极其深,没有让她们承受陈俞那般久的痛苦,便猝然咽气。
她沉默地看着,从怀中掏出一块干净的白帕子,沿着剑身从头到尾擦过,沾了血的剑又变得雪白锃亮,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太阳彻底升起来了,一地的湿寒被驱散,空旷而无人的官道上,只余下乌鸦凄厉而兴奋的尖叫着,那沾了血的帕子随风委地,它们嘎嘎嘎乱叫着,循着血腥味一拥而上……
息琛攻打清河非常顺利,几乎比自己预料的时间还要短,他们是在入夜十分抵达的,直接发起进攻,清河守卫军几乎不堪一击,天刚亮时便缴械投降。
云渐寒带领人冲进去,直奔清河府衙,却发现清河郡守早已逃了,只余下一干仆人和几个女眷,如田边被踩踏过的麦子,一个个丧着脸被驱赶到一起,等候发落。
云渐寒站在郡守府前,眉头深蹙,他招手唤来守备,沉声道,“调兵一千,沿西城门追,追上陈俞,若是不肯就范,就地诛杀!”
守备称是,立刻调兵去了。
按照陈俞奸猾的性子,怕是昨天晚上便悄悄离开了,他是悄悄离开的,所以带的守卫不会多,北上艰苦、南下有息氏大军,东边被他们堵死,他只能往西逃窜,沿途西进定能将他抓住。
他命人将郡守府的仆人和女眷们收押,安置妥善后,大步走出郡守府……整个清河已经被息琛拿下,街头尽是息韩大军,息琛治军极严,大军入城后没有发生抢劫烧杀,一切都井然有序。但百姓们仍害怕,个个闭门不出,因此偌大的城,死气沉沉。
嘚嘚的马蹄声就由远及近,似有人急行而来,云渐寒停下脚步,却见是一个面生的小兵,那小兵看到他时面色一松,忙下马从胸中掏出一封书信。
“云大人!这是杨大人的要函!”
云渐寒一听杨云,第一反应便是如许出事了,一把接过书信展开,一目十行地扫过,脸色顿时剧变。
为了尽快攻下清河,大军一路狂奔,加起来只休息了两三个时辰,他的身体早已累极,乍闻如许失踪的消息,眼前一阵阵地发晕,差点儿站不稳。
身后的小卒忙将他扶住了。